&ldo;你不喜欢这里?&rdo;&ldo;我不喜欢这些仪式。&rdo;&ldo;仪式有仪式的好处。有些东西如果脑子记不住,仪式可以让身体记住。&rdo;一丝讥诮浮上他的嘴唇,&ldo;你看过观音庙里磕头的女人了么?她们并不是因为信才磕头。而是头磕多了,便信了。&rdo;他听出了话中的挖苦之意,却没有反驳。骷髅的面前摆着七只灰碟。其中一个上面放着紫砂陶罐。仪式完毕,他看见大哥从包袱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陶罐,恭恭敬敬地放到左手边的第二只灰碟上。&ldo;里面装的是什么?&rdo;他问。&ldo;祭品。&rdo;&ldo;什么样的祭品?&rdo;他很好奇。&ldo;沈静禅的肺,沈枯禅的肝。&rdo;看着剩下的五只空空的灰碟,他心中暗暗盘算沈轻禅会被装在哪一只碟内。蓦地,一阵恶心涌上心头,他俯下身去,在地上找了个空桶,开始狂呕。&ldo;听着,&rdo;大哥不为所动,&ldo;我会很快结束这件事,到时我们会过上没有仇恨的生活。&rdo;他略加思索便已了然。毫无疑问,大哥正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祭仪。在祭仪中,他按照沈氏兄弟在中原的住所来安排他们的死。沈静禅在南,五行属火,祭用肺;沈枯禅在西,五行属金,祭用肝;沈空禅在东,五行属木,祭用脾;沈通禅在北,五行属水,祭用肾。沈听禅在中,五行属土,祭用心。剩下的两个碟子,想必会留给沈泰和沈轻禅。&ldo;等拿到了所有的祭品,我会将它们抛入九泉。祭书上说,如果将这些祭品献给上苍,我在这尘世上的所有仇恨都将消弥。&rdo;那一刻大哥的声音是空洞的,他怀疑他的心灵已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占满。&ldo;我和你不一样,&rdo;他轻声道,&ldo;你的仇恨是真实的,而我的却是想象的。我不会为一种想象去消灭真实的东西。&rdo;说话时他看了大哥一眼,烛光正照在他脸上。大哥的犬齿很尖锐,白瓷般闪闪发光。而他却没有向他告辞,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ldo;咚!咚!咚!&rdo;&ldo;是谁?&rdo;&ldo;子忻。&rdo;&ldo;等等!&rdo;她一下子惊醒了,从c黄上弹起身来,飞快地洗脸、梳头、换衣裳,这才将门拉开一角,斜倚在门框上,睫毛窗帘般地一挑,笑盈盈地道:&ldo;子忻,这么早找我什么事?&rdo;笑到一半,忽想起昨天刚和这个人有过争吵,现在这么高兴似乎不妥,笑容便悄无声息地从脸上溜回了嘴角。既而眼光落到扶在门框的手腕上,上面戴着子忻做的那只藤镯,便是睡觉也舍不得摘下来,忙将手放到身后,滑下袖子悄悄掩住。&ldo;这只米缸还给你。&rdo;他举起一只沉淀淀、黑黝黝的铜罐,在她的眼前晃了晃。&ldo;哦。&rdo;过了一会儿,她更正:&ldo;这不是米缸,是铜器。&rdo;&ldo;很珍贵?&rdo;&ldo;很珍贵。&rdo;&ldo;值多少钱?&rdo;&ldo;这么说吧,&rdo;她本想说些好话,心里忽有一股急待发作的恶意瞬间爆发,&ldo;倘若你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抽筋死掉了。要我卖掉这个铜器去给你买个棺材,我绝对不干。&rdo;她cha着腰,气鼓鼓地看着他。&ldo;嗯,这玩笑我喜欢。&rdo;他道。她无法发作,发现这个人说话能把人气死,但别人想气死他却不容易。&ldo;还为昨天的事生气?&rdo;&ldo;我就是气量小,怎么着?&rdo;&ldo;其实和人相处不需要那么多专业精神嘛,每个人的脑子多少都有点问题。&rdo;&ldo;哈!你终于承认了!&rdo;&ldo;我承认什么了?&rdo;&ldo;承认你脑子有问题。&rdo;子忻叹了一口气:&ldo;为什么你总喜欢在对与错之间纠缠?&rdo;&ldo;因为我有专业精神。&rdo;&ldo;还因为你胆子大。&rdo;&ldo;我?胆子大?&rdo;&ldo;这世上聪明人不少,但敢于聪明的人不多。&rdo;&ldo;明白了,你在恭维我。&rdo;她咧开嘴,哈哈大笑。那一刻,他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她一点也不温柔,笑声很大,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傻。但他喜欢这种毫无拘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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