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吵嚷声中,孙蛤蟆叫了几个相熟的人把那八个人推搡到前台,黑脸大汉此时面如死灰,他本想趁乱冲出去逃走,但祖继武一直背着手静静地跟着,站在了孙安旁边,让他不敢妄动。
孙安向祖继武抱拳笑道:“祖大人,这些人是你抓的,你要不要审问?”
大庭广众之下可不比自家后院,是不能私设公堂的,汉律规定,凡有债务纠纷,都要告官府听断,无权擅自处理,不告官府而私处押,这是犯法的,说得严重就是有谋反之嫌。
孙安虽然不懂得这些,但那本史书中正好有一段关于私设公堂的案例,大汉六百多年,有一位权臣恃宠而骄,擅自捕人,私设公堂,被对手抓住把柄告发,以犯上谋反罪惨遭灭门。
这件事孙安当时看书的时候觉得新奇,故而记忆深刻,现在在鸣凤楼抓住闹事的人,按理说审问他们的来历无可厚非,但这是在洛阳城,暗中有人盯着自己和孙家,就要小心行事。
祖继武是皇帝派来的人,虽然没有正式分配差事,但也算是钦差大臣,他有这个权力审问犯人,问他这一句话,就是防止被小人算计。
祖继武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才站在孙安身后,原本就有替孙安挡风的意思,听他这么一问,反倒有些诧异,旋即点头道:“你来问吧!”
孙安向前一步,指着黑脸大汉冷笑道:“敢来鸣凤楼闹事,我看你也没这么大胆子,识相的,就乖乖说出背后的主人,本少就放过你们。”
“孙安,不要欺人太甚了,”那黑脸大汉依然嘴硬,大声叫屈:“明明是你们的饭菜有问题,还要反咬一口,栽赃陷害,仗着你们孙家开国公府仗势欺人吗?”
“嘿嘿,原来你知道孙家,知道本少的身份?”孙冷然一笑,凑近那人拍着他的脸沉声说道,“既然知道是开国公府,还敢来本少的地盘闹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黑脸大汉浑身一震,强自说道:“孙家怎么了,孙家就敢不讲王法吗?”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把开国公府放在眼里啊!”孙安忽然脸色狰狞,挥手怒声大叫。
连观看的食客都吃了一惊,只见孙安气得脸色涨红,直撸袖子,叉着腰露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来,指着众人大声吼道:
“一个小小的恶霸都敢到这里闹事,你们真以为孙家没人了吗?真是什么人都敢骑到我孙家的头上来,真是岂有此理!”
砰——
孙安恨恨地拍着柜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咬牙缓缓说道:“你们都给本少听好了,孙家不但不会仗势欺人,更懂得‘礼尚往来’!从今往后,谁敢再欺负孙府的人,想陷害孙家,本少当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这一番话让所有人神色微变,却又各不相同,不知道这个废少是认真的还是故意放狠话,按照孙安以往的行径,过不了多久,他又会滥赌烂醉,像个疯子乞丐一样浪荡街头。
倒是身后的祖继武目光一凛,孙安的这番话竟让他有几分感动,孙家自从经历那一场惨败之后,家道中落,孙玉阳镇守边关,孙世勋伤残在家,孙韬是个文官庸庸碌碌,孙安这个废少自不必说了。
久而久之,孙家如西山的落日,曾经的辉煌早已不在,在洛阳乃至整个大秦国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以致于什么人都敢笑骂孙安,成为了洛阳的笑话。
如果孙安真的在经历生死之后有此感悟,激发了孙家人的血性,倒也值得欣慰,但愿他说的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祖继武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孙安接下来如何处理这件事,他这次奉命出宫,可不单单是为了保护那只斗鸡。
祖继武却不知道,孙安这一番喊话,不仅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更是说给想栽赃孙家的那个幕后之人听的,今天遇到这件事,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以此来立威,同时也要让洛阳城的人都知道:
孙家,再也不是个空壳子了。
“还不承认是吧?”孙安低头看着几人,见他们都低着头,又大声说道,“诸位客官,你们只要谁能指认出他们的身份,本少赏银五十两。”
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显然这几个人的身份并不隐秘,但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肯定是慑于这些恶霸的淫威,怕他们回去之后报复。
孙安淡淡一笑,马上吩咐孙蛤蟆找来纸笔,放在二楼和三楼的桌子上,让所有的食客都上楼走一遍,将他们认出来的人写在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并告诉众人他们会严格保密。
见此情形,那几个被抓的人顿时慌乱起来,他们平日里就在洛阳城欺行霸市,人人憎恨,他们在洛阳城虽然比不上孙安有名,但面孔在某些区域绝对是人人皆知,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
很快所有人都从楼上又走回来,大家神色各异,有喜有忧,也有人摇头苦叹,毕竟有人还是不认识这些人,但也有认识却不会写字的,却又不敢当面指认,白白错过一次发财的机会,真是又急又恨。
孙蛤蟆把收来的一摞纸拿来,孙安让黄一平检查,看了一遍之后,黄一平低声说道:“少爷,是青龙帮的人!”
“好一个青龙帮!”孙安握了握拳头。
本主混迹洛阳城,自然知道青龙帮的名号,虽然名字响亮,却不过是个洛阳城的地头蛇混混组织,帮主因为一只眼睛受伤,恰好又姓龙,人都叫他独眼龙,还和本主一起喝过酒进过赌场,现在发起狠来却是翻脸不认人。
孙安看了看被抓的几人,对孙蛤蟆说道:“孙蛤蟆,去端一盆汤过来!”
孙蛤蟆又招呼两个人把一盆还算完好的羊肉汤端过来,孙安端起刚刚装了老鼠内脏的碗,把里面的血水肠肚全都倒在里面,拿起勺子搅了搅,拍着手往后退了几步。
向在场所有人抱拳说道:“诸位,本少最喜欢成人之美!既然这几个人这么想吃老鼠肉,本少今天就成全他们。”
孙蛤蟆凑上来咬牙说道:“少爷,你把这几个人交给小的,我保证让他们生不如死。”
孙安却淡淡一笑,摇头道:“这不过是几条狗罢了,还不值得大动干戈。”
孙蛤蟆一怔:“少爷的意思是?”
孙安拿起刚刚那把菜刀晃了晃,那几人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孙蛤蟆赶紧上前拉着孙安的手臂:“少爷,杀人的事儿可不能干。”
“谁说本少要杀人了?”孙安一瞪眼,啪的一声把菜刀顿在汤盆边上,对那几个人冷笑道,“听好了,本少给你们两个选择:喝一碗汤,或者留一只手,就可以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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