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似乎有种奇妙的关系,但是他不想承认,也不敢去揭开。
十年,二十年。
他从青年到了而立之年,再到了不惑之年,那个人的眉眼依旧对他是化不开的温柔。
终于,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遁入了空门,用他的慧根,在寺庙里打造了属于他的地位。那个人,还在那头等他。
他们如同曾经一般,在月下对酌。直到一日,他的双鬓已经泛白,他开始闭关。他懂得了很多,他了解了很多,他突然发现自己几十年来从未看清自己的心。出关之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
然而他听到了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他跌坐在地,无法回神。
他不仅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他的尸体也早就风化在冰冷的战场上,不见天日。
而他为了成为大师,错过了这么多。
但他去了冥府,去寻找最后的他。他看到了他,他不是那个两鬓霜白的他,而是当初的少年模样。他一袭白衣,身躯修长柔韧,墨色的发在风中轻轻摇摆,走的步伐是那么有力。
他突然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些年,他错过的那些年。
他看到了他走过奈何桥,神指引着他度过了冥河,来到了三生。喝下那碗汤,他就将永远忘记他,忘记他们的一生,或欢喜,或遗憾。
在他流下眼泪的时候,他看到了少年坠落湖畔而微笑的双眼。这么多年,他一直紧抿的双唇终于开口笑了,这一次,是为他。
他从牛头马面那里知道了,他为了能够成就他不生不灭的灵魂,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轮回,所以他坠入冰冷的湖水里,永远不再出现在这里世界上。
他哭了,他想质问少年,为什么你这么这么傻。但是他没有任何机会了,即使他有了永生,他也无法再向少年问出了这个问题。
少年的白衣,终究还是灭了指引他的长明灯上的火焰。
而后,他离开了冥府,开始了自己十五世漫长而孤寂的人生。
一世将军府,往来成高僧。
二世清河畔,古琴伴余生。
三世乱城池,风雪一再等。
四世湖中船,江上不眠灯。
五世市井家,孤生无相逢。
六世姑苏城,冷断寂寥生。
七世刀剑荒,魂去未归城。
八世寒山寺,寺前雨纷纷。
九世江南镇,西湖花灯冷。
十世桃花源,仿若梦浮生。
在第十世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开始恍惚,他开始漂泊不定。终于,在第十五世的时候,他决定回到了过去。
他来到了冥府,用自己不生不灭的灵魂,换回到过去一次的机会。从开始到现在,他给自己每一世的名字都冠上了一个“虚”字。即人生便是虚无,一切便是虚妄。
阎王告诉他,他会忘记一切,直到他再次想起。他答应了,他留下了十五封信,只等待他再次想起的那一天。
于是斋虚,从现在,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开始了自己放弃永生而得到幸福的生活。
当他回到那年,他看到了沐皖少年而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笑了。
他的身体在缓缓坐起,他用尽自己最后即将封存的记忆缓缓对着虚无的空气轻声道。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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