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鹄听了,脸色大变。其实,之前他就听说过,父亲因进言忤逆了袁绍,被袁绍关了起来,撤退时来不及逃跑,才会被抓。田丰并没有歪曲事实,只是换了种说法,说沮授是被袁绍遗弃的。沮鹄竟觉得有些道理。
他心里已经动摇,但嘴上仍坚持着:“先主对父亲恩重如山,又如何会遗弃父亲呢?”
“袁绍初时厚待你父不假,但你父一向刚而犯上,常常忤逆袁绍,袁绍心中对你父怨恨已久,只是碍于情面,不敢发作而已,官渡战时,兵败而逃,就趁机弃了你父。”田丰说着说着,怎么感觉是在说自己一样:“我与你父一向?意气相投,我亦常常因进言而触犯袁绍,官渡战前被袁绍所囚,因而更能体会你父的处境。”
如果别人这么说,沮鹄断然不会相信,但在冀州,田丰敢于直言,常常刚而犯上,那是出了名的。
沮鹄很快就相信了,不过他仍不会轻易归降:“可是,即便我主亏待父亲,但主公对我甚好,又招揽并重用于我,我怎能投敌?叔叔与父亲相交甚厚,不该来劝我行背主之事。”
“袁绍亏待你父,害你父身死,袁尚待你厚,不过言语上宽慰于你而已,并不足弥补袁绍遗弃你父之过,今袁尚派你驻军于内黄,看似委以重任,然朝廷势大,兵力强盛,一旦出兵,内黄必守不住,你驻军于此,无异于送死。你可知道,豫章王为何派我来此吗?”
“为何?”沮鹄心中疑惑,难道不是劝降于他吗?
“自黄巾以来,汉室不兴,诸侯纷纷割据一方,天下大乱,百姓苦不堪言,至今已有二十余载。今豫章王掌朝廷,平定天下,唯有北方四州未定,豫章王兵力雄厚,必能平定北方四州,此乃大势,不可逆也。”
“可恨袁尚执迷不悟,执意对抗王师,将来必会败亡。袁绍掌北方四州以来,战乱十余年,北方民生凋敝,豫章王再大军北上,大战爆发,苦的还是大汉的百姓,故豫章王于心不忍,若不屈人之战,免了这一仗,乃北方百姓之福。豫章王仁义!”
刘敬仁义是出了名的,沮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若贤侄你仍驻守内黄,抵抗王师,难免战败,届时以袁家凉薄,必会处罚你家人,朝廷还会视你为逆贼,沮家也沦为叛贼之家,只怕日后永无出头之日,今贤侄唯有举兵而降,使得战事避免,如今沮家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沮鹄一时不敢答应,虽然他心里也认可田丰的说法。
“贤侄,沮家兴衰,就在于此举,你放心,豫章王乃明事理之人,今日你若降了,豫章王必会对你过往既往不咎,还会封赏于你,我之言便见证,若不是,我亲自向你谢罪,任由你处置。”
田丰主动出来担保,沮鹄疑虑大消,但仍没有尽除:“此事委实难以决定。”
田丰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知道自己得留给沮鹄一些思考的时间,只好说:“贤侄无须急躁,可思考一两天时间,若仍不愿意,我离开便是,只是届时,王师将至,内黄大战来临。今战与不战,就取决于贤侄了。”
他这么一说,沮鹄感到压力重重。当晚,田丰就留宿了下来。
沮鹄思虑重重,一夜未眠。次日,沮鹄去上班,却一直魂不守舍。直到傍晚,他回到了家中,又与田丰相聚了。
“叔叔,我……愿……”沮鹄咬了咬牙:“我愿降了。”他思虑再三,终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田丰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微微一笑:“贤侄此决定必不会错,将来沮家亦会兴旺起来,既然愿意降,当尽快派人回广平,接走家人。”
“那是自然……还望叔叔在豫章王面前美言几句。”
“贤侄放心,不过……贤侄对韩范此人怎么看?”既然沮鹄降了,那他还得搞定韩范才行。
“韩范此人,也是袁尚亲信,被派于此,与我共驻内黄,只是此人想法如何,我不敢确定,若想劝降于他,只怕难了。”
“贤侄可去探其口风,若他能降,则万事大吉,若不能降……”田丰做出一个杀头的姿势:“那唯以当机立断,斩杀于他。”
沮鹄微微一凛,但他也知道此时该杀伐果断,容不得半点犹豫。他点了点头。
次日,沮鹄带着几个亲兵,坐镇衙署,韩范去城头巡视去了。他稍作布置,就派人去把韩范叫回来。
片刻之后,韩范来了。他一个箭步就进入屋内,似乎毫无戒心。
“沮将军,末将在巡视城头,听士兵说将军让我回来,莫非已经有了敌军的消息?”
沮鹄摇了摇头,又问:“朝廷大军数万,驻于黎阳,若其军北上,我军该如何阻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此便是,我等身受主公大恩,自当报效主公。”韩范起身抱拳,往邺城所在的方向行了个礼。
“然先主公……逝世之后,北方四州已四分五死,主公两位兄长不服主公,与主公决裂,内斗不止,今朝廷大军北上,只怕主公不敌,若主公败亡,我等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沮将军,你这话是何意?”韩范听出沮鹄语气不善,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都是沮鹄的人,心里禁不住惊恐起来。
“我经过一番思虑,准备举兵献城降于豫章王,韩将军,你意下如何?”屋里都是沮鹄的人,沮鹄也不打算磨磨唧唧,决定直接控制韩范。
“沮将军……你敢背叛主公,投靠敌人?”
“非也,当今之势,汉室大举,天下统一,此乃大势,袁尚欲逆大势,必会败亡,故今我弃暗投明。”
“你……”韩范顿时火冒三丈,这沮鹄明明是投敌,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无耻,他大喝一声:“沮鹄,你父被曹操所杀,主公怜你父忠义,才重用于你,还让你位于我之上,对你也是恩重如山,你不感恩情,反公然投敌,真是恬不知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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