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又向葛日休请教道:&ldo;这种迷烟闻着有股子淡淡的清香,像茉莉花的味道,先生可知它的来历?&rdo;葛日休笑道:&ldo;此药名唤百花散,所用药材不下百种,极其珍贵,三十年前在洛阳一钱叫价一千两百贯,常被那些浮浪子弟购去良家妇女。&rdo;李茂道:&ldo;我自问没得罪过什么人,竟有人下这么大本钱来害我?&rdo;葛日休但笑不语。
药材取来,葛日休亲自指点弟子配制解药,青墨这才问李茂:&ldo;你们在屋里捣鼓啥了,怎么把她弄成这样?&rdo;李茂道:&ldo;天冷,她在屋里烧炭,忘了开窗,呛着了。&rdo;
青墨眨巴眨巴眼,似不大相信。等葛日休的药配好,已是下半夜,小茹服了药后不久便悠悠醒来,不解自己为何会躺在李茂的房里,一时想多了,脸就红了。
葛日休不愿留宿,骑着黑驴离去,青墨送他到医学院后门外方才告辞,向回走没几步,忽然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有百十人在行进,他急忙吹熄灯笼,跳入街边的沟里躲藏,这夜天色阴沉,星月全无,一点光都没有,青墨揉了三下眼睛,也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似有上百个骷髅战士,手持军械,摇摇晃晃在行军。
清海军中有一支很奇特的部队,他们作战时戴着骷髅面具,配发的军旗上也用白漆画着一具白骷髅,在他们成为清海军之前,在万里碧波怒海上,他们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恶名‐‐骷髅面。
他们在北起辽东卑沙城,南至长江口,东至新罗、日本的广阔海域上称王称霸,所向无敌。淄青节度使李正已、李纳父子倾尽全力与其纠缠了近十年也未能将其打垮,骷髅面后来被于化隆收编,于化隆又被李纳收编,骷髅面也上岸做了大唐的官健。
自清海军内迁后,这支军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编制被一再压缩,兵员青黄不接,目下人数不足百人,且绝大多数都是四十岁以上的老兵,这些老兵在海上飘浪半生,至今似乎仍未能适应陆地生活,每日喝的酩酊大醉,在虚幻世界里回忆旧日的荣光。
这支军队虽已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却是清海军的基石和灵魂所在,这些老兵的保守顽固绝对超出任何人的想象,若是有人告诉他们某某勾结外人想毁了清海军,那他们是不惜一死也要抗争到底的。
青墨不敢保证自己的揣测完全正确,但他知道&ldo;骷髅面&rdo;这时候出现在城里,绝不会有什么好事,他抄近路一路狂奔回到原乡坊报信。
事发突然,李茂也搞不清出了什么事,他问小茹:&ldo;能走吗?&rdo;小茹赶紧点点头,李茂对青墨道:&ldo;你赶紧送她去监军院,我去军院找赵副使。&rdo;青墨道:&ldo;这个时候,他能信得过吗?&rdo;李茂道:&ldo;人品且不论,他现在没有理由害我。&rdo;
听说要走,小茹赶回自己的房间,拽出两个沉甸甸的包袱来。家中财物大部分被苏卿带去了洛阳,少部分寄存在苏女乡苏振家,剩余的一些现钱前些日子也被小茹送上了小孤山。小茹守财的习性和芩娘如出一辙,钱放在哪都不放心,唯有背在身上才能心安,家里的钱所剩虽然不多,却也有几十贯,李茂以为她包袱里揣的都是钱,一时怒喝道:&ldo;什么时候了,要这些劳什子作甚。&rdo;
这两个包袱是李茂按照后世背包的形制画图让小茹缝制的,看着饱鼓鼓的一堆,入手却很轻,不是钱那是什么,李茂打开一看,原来是满满的两包书。
小茹匀了口气,讨好地说:&ldo;我知道这些纸质书不好买,就都带上了。&rdo;李茂微笑道:&ldo;再珍贵也不及你的性命要紧,把它们放下。去吧。&rdo;小茹尚在迟疑,青墨忽然惊叫道:&ldo;军料场起火了。&rdo;举目望去,城东北方大火熊熊,映红了半边天,正是军料院草库所在。
&ldo;攻敌之必救。&rdo;李茂嘟囔了一声,嘿然一声冷笑。他飞身上了马,催促一声:&ldo;你们快走。&rdo;便纵马出了门。
城中的戒严令尚未解除,只是比先前稍有松懈,因见军料场起火,许多百姓站在街上引颈观望。一些消息灵通者已得知戒严令背后的故事,一见这大火,顿时脸色大变,叫了一声:&ldo;兵乱。&rdo;飞奔回家,关门闭户,战战兢兢。恐怖的气氛迅速渲染开来,孤山镇的大街上空空荡荡,莫要说人连只夜行的猫也没有。整个孤山镇突然像死了一样,没有一点生气。
各营守将闻之军料场起火,内心惴惴不安,士卒不明所以,大声鼓噪,将官恐引发&ldo;营啸&rdo;,莫不亲自巡营,压服士卒不敢吭声。
虽然星月不明,好在大街上空荡荡无阻挡,李茂飞马直奔军料院,一路畅通无阻。火是从军料院烧起的,文书丞一定已经赶了过去,在孤山镇只要能稳住于派人马,任谁也翻不出大浪来,在尚何来成为阶下囚后,唯一能稳住于派人马的就是文书丞。
大火是从军料院的草库里烧起的,草库里有六座堆积如小山般的草垛,有人趁夜色潜入草库,点燃了一堆草,火起不久,文书丞便赶了过来,正在指挥救火。
见李茂单人匹马而来,文书丞吃了一惊,顾不上寒暄,当面直问:&ldo;茂华,你怎么看?&rdo;李茂道:&ldo;骷髅面已经进城,在此之前有刺客入宅来行刺我,这是有人要发动兵变。&rdo;文书丞叫道:&ldo;不好,我们中了调虎离山计!他们一定是冲军院大牢去的。&rdo;忙要招呼军将去军院大牢,李茂道:&ldo;来不及了,只怕他们已经得手,为今之计,得赶紧通告各营守将,谨守营寨,勿要擅自行动,只要稳住了驻军,任谁也翻不起风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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