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面前门扇上细致的雕花,苏绾眼圈微红,打帘进屋,最先入目的是跪在地上的少年那挺直的脊背。
他着一身水墨色长袍跪在地上,腰板挺直,皮相绝佳,特别是那一双如墨染般深沉的凤眼,生得勾魂夺魄。
她不自觉的蹙眉。
苏绾不喜欢萧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屋里婆子瞧见苏绾进来,斥道:“大公子让开些,不要挡了七姑娘的路!”
少年一言不发,顺从的挪到了旁边跪着,凤目仿若不经意间在苏绾身上打了个转,旋即收回,如视无物。
萧晋是她大舅舅的儿子,按照辈分来算,是她的大表哥,今年刚满二十。
十六年前,沈家大房全家不幸遭遇海寇,随后全部失踪。
直到十一年前,萧晋独身一人带着沈家大爷的贴身玉佩来到沈家认亲,声称自己是大房嫡子,因他的容貌与幼时相差太大,沈老夫人担心他冒认,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能勉强将其留在家中养着。
在沈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这点从他的姓氏依旧随养父,不曾改姓归入宗谱便可见一斑。
可令人意料不到的是,萧晋竟以二十出头的年纪位列首辅,得帝王盛宠,百官避让。
而那时的沈家却因被诬告通敌叛国,一夜从云端跌落泥沼。
苏绾忍不住多看了萧晋两眼,下一瞬就因为沈老夫人的一声“绾绾”红了眼眶,她强忍着眼泪,一头扑进了沈老夫人的怀里,颤抖着唤了声外祖母。
上辈子她身死时,沈老夫人已经身首异处,而此时的沈老夫人依旧满头乌发,精神奕奕。
沈老夫人心疼的搂着自家孙女儿:“怎么穿的这么少?瞧瞧这小脸白的!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还自己过来了?”
苏绾眼圈通红,挤出了一丝微笑:“外祖母放心,绾绾没事。”
姑娘家这副委屈的模样更是惹人心疼。
沈老夫人抱紧了苏绾,狠狠的剜了萧晋一眼:“可怜我的绾绾打小就没了亲娘,这才叫什么不明来路的东西都敢欺负你!”
萧晋垂眸不语,眉宇之间比往常更清冷了几分。
苏绾目光划过他微抿的唇角,解释道:“外祖母,您误会了,此事与萧…与兄长无关,我记得清楚,害我落水的人并不是兄长。”
姑娘家的话令萧晋略感意外,眉眼却是依旧冷淡。
这小姑娘天生一肚子的坏水,此时为他说话是假,后面不知又藏着什么祸心。
沈老夫人从商多年,精明的很,立刻就注意到了苏绾话里的重点。
既然害她落水的人不是萧晋,那…她眉目一肃:“叫四姑娘去祠堂跪着,她害绾绾落水便也罢了,竟然还敢说谎嫁祸于人!实在不像话!”
苏绾一言不发,脑袋埋在沈老夫人的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熏香味道,眼角微微湿润。
沈老夫人搂紧了苏绾,眉目慈爱:“你这丫头从小就皮的厉害,日后可得小心些,你若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娘亲?”
那边祖孙二人情深,萧晋依旧跪在地上,犹如外人。
不多时,婆子传话有人求见,沈老夫人不放心的拉着苏绾又叮嘱了几声,才不咸不淡的对萧晋道:“你也下去吧。”
“谢过老夫人。”萧晋的脸上没有半点怨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二人一前一后行至门外,苏绾的眸光一直落在萧晋身上,略显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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