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笑道:&ldo;还是都带上吧,再好的衣裳,也不能时刻都穿着。&rdo;包惜弱听了,欢喜答道:&ldo;好。你出城的时候,还是穿皇后这一件吧。路上……唉,我竟忘了这件事情。自从你长大,身边就没有乳母丫头啦,出这样的远门小厮们总不如丫环细心,我将小翠给你,好不好?&rdo;小翠是包惜弱的侍女,是个细心周到的姑娘。完颜康却想,这丫头是中都人氏,这辈子也没有出过远门儿,也不知道能不能顶用,真个要用女仆伺候起居,还不如到了会宁再寻人呢,当下推辞道:&ldo;我是去办差的,并不是去游玩,怎么能带女仆呢?&rdo;包惜弱还在担心,完颜康道:&ldo;乌也和特斯哈是会宁人,到会宁去,他们两个更妥当。&rdo;包惜弱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又将乌也与特斯哈两个叫过来,耳提面命:&ldo;小王爷独个儿出门,你们两个是陪着他长大的,万要上心。他的一应用具,你们都盯着……&rdo;絮絮地说了许多,赏了二人银两绸缎。继而命人给撒哈林备了厚礼,又置酒,请他千万看顾完颜康。撒哈林纳闷极了:王妃这是怎么了?变化可真大。完颜康见她吩咐事情明晰,甚是欢喜。笑着对她说:&ldo;妈,不用担心,不独我一个人,还有人陪着我呢。&rdo;包惜弱忙问是谁,又问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一类。完颜康笑道:&ldo;都是可靠的人。&rdo;包惜弱往日不甚理事,对仆散安贞与完颜承麟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两个人,也点评不出什么来,只说:&ldo;那你一路上多听听他们的。&rdo;完颜康笑道:&ldo;成。&rdo;包惜弱想了一下,道:&ldo;他们为人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过驸马辈份总比你高,另一个比你年长罢?你爹不在家,你又年幼,虽是正使,也不要张扬,不如先去拜会他们。&rdo;完颜康道:&ldo;我正有此意。&rdo;遂打点礼物,往二人家里去。仆散安贞已有些年纪了,遇事沉稳,他对赵王父子的评价并不很高。完颜洪烈在他看来,是比今上资质略高一些,但也有限,娶妻的时候也闹得很不像样子。完颜康更是年幼,只知道宫中宠爱他,卖相十分好,打小就讨人喜欢,学习也比较努力,其他的就看不出来了‐‐一直被娇养在宫里府里的,能看出个鬼来!如果是太平盛世,哪家有这样一个孩子,那是要围观一下的。放到风雨飘摇的大金国,又勾起仆散安贞的愁肠来了:能不能来几个靠谱点的操劳国事?直到完颜康亲自登门,仆散安贞对他的评价才高了那么一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能放下架子,倒是难得。有了这点好感打底,完颜康再执礼以待,仆散安贞就觉得他诚恳。看他昂首挺胸,便是朝气蓬勃而非傲慢无知。完颜康也会讨巧,说完:&ldo;此行全仗老翁。那有什么要我准备的吗?什么随从啊,侍卫什么的,我从没自己张罗过出远门的事儿……&rdo;将仆散安贞勾到了出行准备上,渐渐问到了兵马之类。仆散安贞厚道谨慎,隐讳地道:&ldo;这个……路上世子一看便知,唔,不要焦急、不要生怒。&rdo;完颜康道:&ldo;会让我生气?&rdo;仆散安贞叹道:&ldo;这个要看世子了。&rdo;完颜康见再问不出再多的来了,也不追问,就问:&ldo;我要如何做呢?&rdo;仆散安贞道:&ldo;此番护卫仪仗等臣都会准备好,世子只准备好自己的行装即可。路上我与世子分说,可好?&rdo;完颜康道:&ldo;好。我自带多少人为宜?&rdo;仆散安贞有心试探他一下,对他分说了些基本的准备事项,想看他做事如何。完颜康记下了,又重复了一遍,并无疏漏。仆散安贞见他用心,再给他加了一项分数,又额外多嘱咐了一句:&ldo;万不可纸上谈兵,吩咐下去就完事。&rdo;完颜康道:&ldo;我是新丁,诸事不懂,纵有人代劳,头一回也会自己亲自做一遍。哪怕以后小事不用我自己操心,也不致被下面的人蒙骗了,是也不是?&rdo;仆散安贞笑道:&ldo;是极。&rdo;又加一项分数。完颜康却又不再问别的,转了个话题,说起燕国公主的婚事来,求问公主婚后生活,与驸马相处之类:&ldo;会不会不太方便啊?&rdo;仆散安贞笑问:&ldo;世子是担心公主过得不顺心?世上哪有受委屈的公主?&rdo;完颜康立即接口道:&ldo;那便好!&rdo;声音很响,旋即改口,&ldo;那个,也不好让驸马多受委屈的。&rdo;仆散安贞大笑:&ldo;世子是个好弟弟。&rdo;完颜康摸摸鼻子,有点落荒而逃:&ldo;我便回去准备了。&rdo;仆散安贞亲自携了他的手,将他送到门外,殷殷嘱咐。离开仆散安贞家,完颜康又往完颜承麟家里去。完颜承麟的府邸就差了些,却也不缺仆妇侍候。投了名刺,完颜承麟夫妇亲自相迎。完颜承麟二十余岁年纪,身形魁伟,唇上微髭,坐如钟立如松,当得起赳赳男儿四个字。完颜康所见诸人里,无一似他这般,不由心道:我师父、仆散驸马诸人都带一点愁眉苦脸的,不似他这般坚定,若我是皇帝,也要信重于他。完颜康口内称&ldo;兄&rdo;,命人奉上礼物与他。又见了他的儿子‐‐将满周岁的一个小男孩儿,还不大会说话,养得却是白白胖胖的,一般奶香味儿。完颜康忍不住抱抱他,还嗅了嗅:&ldo;真可爱。&rdo;完颜承麟夫妇见他礼物丰富,又有礼貌,都颇欢喜。夫人笑道:&ldo;常听官人讲世子颇得圣心,今天一看,人要不喜欢世子,才是没天理了。&rdo;完颜康亦笑:&ldo;哎呀,旁人夸我,爹妈总教我要谦逊,旁人夸我,我倒要贬自己。今天趁他们不在眼前,嫂子这么夸我,我就受领啦。我偷着乐,不告诉他们。&rdo;将夫人说得笑不可遏:&ldo;我去置些酒菜,你们慢慢聊。&rdo;两人先前打过照面,却不曾这般亲近。一时酒菜摆上,完颜承麟便问完颜康此行有计较,准备了什么之类。完颜康如实说了,完颜承麟道:&ldo;有驸马提点,果然是万无一失了。&rdo;完颜康道:&ldo;若还有什么不妥的,大哥只管说。&rdo;完颜承麟道:&ldo;再没有啦,咱们这趟差,固然是光彩,实惠却是藏在下面的,跟老驸马学一些本事,可是终身受用的。&rdo;完颜康笑道:&ldo;只怕我笨。&rdo;完颜承麟道:&ldo;世子要笨,世上还有聪明人吗?&rdo;完颜康道:&ldo;我笨的时候也是笨得紧的,有些事儿总是学不会。&rdo;完颜承麟颇觉奇怪:&ldo;怎么会?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rdo;他可聪明得紧,说笨蛋能讨这么多人喜欢,你觉得我会信吗?完颜康因说武功等事,完颜承麟道:&ldo;那有什么要紧的,战阵兵法,可不在乎这些个的。&rdo;两人说得投机,放下筷子,到院里试了一回武艺,打得一身是汗,彼此也亲近不少。不几日,启程的日子便到了。三人齐聚,仆散安贞与完颜承麟都不由去关心一下完颜康,两人一对眼,都有些感慨:这世子真是会讨人喜欢,看不过几日驸马呼敦就对他关心了起来。完颜康一无所觉,招呼两人上路。小菜鸟再次往会宁去,完颜康的感觉与上一次大为不同。上一回是与完颜洪烈同去,一路上全有完颜洪烈张罗,什么心也不用费,看到的满眼花团锦簇、风光无限。这一回,虽然有仆散安贞指点、完颜承麟襄助,作为正使,他还是发现了许多问题。头一个就是撒哈林之前说的,猛安人的银样镴枪头。这腐化堕落的程度,直追八旗子弟!完颜康终于读懂了仆散安贞说的&ldo;不要生气&rdo;是什么意思了,再度上演了目瞪口呆jpg承平日久,军队战斗力下降,这是完颜康早就有的心理准备了,但是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是颇威武雄壮的,衣甲鲜明,刀枪耀眼,连马都显得肥壮有力。作为一个根本没有接触过军队的人,完颜康这个时候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他如今一切确是&ldo;纸上谈兵&rdo;,不止是指挥作战,还包括评估士卒的战斗力。完颜康的军事水平,如同他的造反能力一样,理论素养是一等一的,或许当世许多大将读过的兵书加起来都没有他多,然而他的实践经验‐‐零!此时的完颜康,对于造反和行军,都没有什么直观的体会。出中都第二日,完颜康便想:独立出行,这是一个好机会。他表现得很积极,绕着队伍转了好大一圈,个人感觉还是比较满意的。以前也曾风闻过&ldo;如今女真人并不如开国时彪悍&rdo;这样的说法,现在一看,还是人肥马壮‐‐这样的兵打个一般的仗,比如策应一下应该还行。抱着这样乐观的态度,完颜康开心地邀请随行的官兵与他比试武艺,这是他能想出来的与官兵拉近关系的一个比较靠谱的方法。无论是史籍记载,还是完颜康自己的计划,这个办法都不能算是土气。他还有年龄的优势,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喜欢与人较量武艺,太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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