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问道:&ldo;真的要南下?&rdo;完颜洪烈道:&ldo;我拿定主意啦。唉,你小的时候,是我管束着你,教你做这个、不要做那个。现在要被你管着啦。&rdo;完颜康带点恶意地道:&ldo;我肯管你,你还有命在。自作主张南下,死路一条。&rdo;洪七公那里挂上号了你知道吗?以为裘千仞能保得住你?完颜洪烈道:&ldo;我问过裘老先生,原来,那个乞丐的来头如此之大,唉……康儿,当日他说,杀了我,没人知晓。你还依旧能过你的日子,你为什么不答允呢?我知道,你已经有掩盖这一切的本事……&rdo;完颜康别过头去:&ldo;我要睡了。&rdo;完颜洪烈一笑:&ldo;在那样的人面前,你……&rdo;完颜康站起来,将他推到门外,关上了门。合上的门板距他的鼻尖不过寸半,完颜洪烈对着门板,微微地笑了。心道,只要拿下这锦秀江山,你便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的。我养大的儿子,我明白,你不会甘落草莽。笑够了,转过身来,紧紧外袍,对守在院外的亲随使个眼色,一行人沉默不语地离去了。他还有事情要筹划。被完颜洪烈一闹,完颜康的心情变得更差了。一切都乱了套,亲妈养了黄药师的徒孙,不晓得黄药师会不会生气。郭靖跟穆念慈订了亲,也不知道跟黄蓉还有没有缘份。如果没有缘份,郭大侠的降龙十八掌要怎么学?还有西毒,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完颜康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拖家带口,旁人如何抵得住五绝之一呢?这些都是与切身安危相关,由不得他轻视江湖人。政事也不安稳,在陕西这一年的时间里,自己境内倒是有了些国泰民安的样子。出了辖区,全是金国旧模样。若非朝廷上有一个太子相帮,陕西的局面也是难维持的。而太子……思索间,东宫来使,完颜康即着常服前往。太子更瘦了,面色微黄,完颜康握住他的手,入手只觉得皮包骨头,有几分惊心之感。缓缓再渡一点真气过去,太子的面色也不见好很多。轻轻抽回手来,太子道:&ldo;别费力气啦。自年初你这般做了之后,他们找了几个高手来,也渡什么真气,却是渐渐没用了的。&rdo;皇太子保命要用,哪怕半壁江山,也能找出不少足够他用的来。现在还是这般模样,可见是油尽灯枯了。完颜康想他这般年纪,居然已经累到这个地步,心里难受得紧。朝廷上下,他也就佩服这么一个人的本事了,这个人却能者多劳到过劳!太子道:&ldo;长话短说,进来坐。&rdo;两人榻上对坐,完颜康忍不住又去握他的手。太子见状,怫然道:&ldo;你要再关心这些小事,不用心听我说,我可生气啦。&rdo;完颜康道:&ldo;哥,你说。&rdo;太子道:&ldo;铁木真居然活转过来了。&rdo;完颜康低声道:&ldo;我已经知道啦。&rdo;太子道:&ldo;不是这样。他不但活转了,还活得挺好。原本见他伤重,起了游离之心的部族,又一一被他收回去了。可见与大金一战,是不能免的了。然而,这几个月来,边境上小仗不断,大金国却是极少取胜过。将兴将亡,皆有征兆,非我将死之人语言不祥。&rdo;徒单衡常与完颜康拌嘴的人,一直安静着,听得此言,跨了半步,又缩了回去。太子指着徒单衡道:&ldo;我若死了,将他托给你,劳你让他能一展长才。他家学渊源,给他个机会,不要令他有仲咏之叹。&rdo;完颜康一惊:&ldo;给我?当给二哥。&rdo;太子一阵咳嗽,像要将心肺也咳出来,脸上泛起潮红,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是一片坚毅:&ldo;他用不好人的。他的心地……比我和阿爹都好,他的眼光比阿爹也好不到哪里去。&rdo;子不言父过,何况太子厚道人?真是被逼急了。目光灼灼,盯着完颜康:&ldo;你我兄弟,答应我!&rdo;完颜康一点头。太子叹道:&ldo;中都的事情,我能为你拦一些是一些,我做不了李德任啊!也谢谢你没有在中都做出兴庆府的举动来。&rdo;徒单衡心中暗恨,巴不得完颜康再做出兴庆府的举动,请金主去做太上皇。却又知道这话不能说,说出来便好似违逆了太子一般。埋怨完颜康居然没有这样的默契。太子忽然唤了他一声:&ldo;阿衡。&rdo;徒单衡惊出一身冷汗,躬身上前:&ldo;殿下。&rdo;&ldo;你拜忽都一拜。&rdo;完颜康阻拦道:&ldo;这如何使得?&rdo;太子苦笑道:&ldo;我不托付妻子,为的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事到如今,我已知这国家怕是保不住了,只能看到灭亡,却看不见希望。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尽人事,听天命吧。将来的路,全靠你了,你做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怨你。我的父亲、我的兄弟子侄,但愿你能看在我的面上。&rdo;说着渐渐笑不出来,以至于哭。完颜康早想谋反,听了此言却没有一丝得意,反而心酸得落下泪来:&ldo;咱们这个胎投得,可真是瞎了眼!&rdo;难兄难弟哭作一堆,徒单衡也忍不住上前跪在太子脚下,呜咽了起来。三人哭得痛快极了,却将太子妃给引了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完颜康与徒单衡都不好意思了起来,唯太子徐徐起身,从容试泪:&ldo;你来啦?我一见忽都,心里就高兴,喜极而泣,心里居然觉得轻松了不少。&rdo;太子妃微露欣慰之色:&ldo;我便觉得忽都一来,大家都会变好。&rdo;完颜康不想回赵王府,当晚便又宿在宫中。后宫女眷都深信他,太子妃受此影响,更因前番是他&ldo;发明&rdo;了这渡真气的办法,见他肯留下来,亲自张罗他兄弟二人的床铺去了。此后徒单衡见完颜康,总是别别扭扭,完颜康心情并不好,见他这别扭样子,也不留情面地道:&ldo;你又不是被亲爹定了亲的小丫头见未婚夫,别扭个什么劲?&rdo;然后便是两人大打出手。东宫久未见此景,乍逢如此热闹,齐来围观,太子也扶杖出来,笑着指点:&ldo;打不过他,偏要撩他,阿衡,你这脾气只有他能制得住哟。&rdo;笑闹完了,完颜连年都不得在中都过,又被打发回了陕西‐‐蒙古兵在北面取得了不错的战绩之后,开始试探着从西面南下。夏金和解之后,这是必须结盟御敌的。完颜康心道:铁木真果然是好了。冷笑话蒙古再次兴兵之事,金廷上下并非没有心理准备。既然铁木真没有死,兴兵报复也是应有之义。然而来得如此之快,就让人很不开心了。当初完颜洪烈的&ldo;妙计&rdo;让蒙古人混乱的时候,一力称赞他的不少人,现在正是指责他当初轻举妄动带来了麻烦。国事若此,队友若此,完颜康有点明白完颜洪烈为什么这么热切地想得到《武穆遗书》了。根本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吧?身为人家的&ldo;儿子&rdo;,完颜康也不得不承担着后果。他得赶紧回陕西去,蒙古人打西夏人也还罢了,若是打得兴起,拿下了金国的潼关,那可就不妙了!于是,完颜洪烈和完颜康前后脚地出了中都,一回往西、一往南,各奔征途。完颜康知道,完颜洪烈这心思是拦不住了,除非将此人软禁在身边。这样做无疑是十分困难的,尤其自己还要会兵西夏,共御蒙古,眼下是照顾不到完颜洪烈的。只得看着他在裘千仞的护送下,往南行进。到得陕西,包惜弱十分欣喜地接着儿子:&ldo;哎呀,回来得这般早?咱们娘儿俩可能一起过年了,嗯,还有思姐儿,还有……&rdo;说到一半,又顿住了,狐疑地问,&ldo;怎么回来得这般急切了?&rdo;完颜康嘴里像含了个青橄榄:&ldo;有些事情,回来慢慢说。&rdo;心里却是哀叹,说了也没用,还是得正面刚。正面刚蒙古铁骑,完颜康心里已经作好了损失的准备了。完颜洪烈在蒙古搞风搞雨,还没搞死铁木真,这一天就注定会来。完颜康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战会来得这么早,铁木真会好得这般快。先击鼓召将,所部皆知蒙古叩边之事,早已整束停当,只等一声令下。【这么有信心……】完颜康打叠起精神,斟酌着用词,既不能灭自己威风,也不能令将士轻敌。目光扫过诸将,微一颔首:&ldo;都知道消息了?&rdo;陕西比中都离战场更近,知道消息是应有之义,诸将一齐答应。完颜康道:&ldo;开始布置吧。&rdo;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虚虚实实,既要襄助盟友西夏,又不得不防蒙古人声东击西。潼关若是失守,蒙古铁骑便可入驱直入了。勇义军几经补充,毕竟成建制得晚,底子也不是很好,分兵两路未免力有不逮。完颜康自知不能避战,只有硬扛,不想诸将居然这般有信心!诸将诸的信心,正是来源于他。自打跟了他,一路顺风顺水,往昔虽知蒙古兵战力不错,毕竟不曾大规模正面刚过。一想主帅既有后台又不愚蠢,自家地盘也在恢复生机,信心自然是有的。听完颜康分派任务,要求留守者必须死守潼关,耶律阿旺久经战阵者,便提出了点疑义:&ldo;节帅,如此分兵,是否有些不妥?留守兵马未免太多。&rdo;而且多是宋军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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