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光尚在诧异栖夜为何要与自己同去人界,就见到他双目微敛,稍抬右手,似乎在感应什么,便问:“出什么事了?”心下一惊,“该不会又是外力侵蚀?”
栖夜摇头,神情严肃:“昨夜你梦见白影了?”
她怔了一瞬,点头道:“是啊,受伤之后梦见她不是必然吗,又没有因为我是魔而改变过。”联想他突然问及自己这个,便试探,“所以……您这是要去幻魔径见她?”心中不觉生出几分忐忑。
顾流光的猜测不错,玉湫影身正是传来了消息,想要现在和栖夜见上一面。但近来栖夜越发把顾流光看得重要,一想到玉湫影身时常在她身边不明原因的停留,他就生出几分厌恶之感。
加之这么多年来魔界这方是遵守了协议,将有用的血魔花送去,但对方却做得让他失望,回以的书稿倾影皆无用处,如此看来,这份协议终止也没什么不可。
栖夜怀着这样的心思到了幻魔径,哪知玉湫影身今日第一句却是道:“是闻魔界最近被外力侵蚀得频繁,在此期间我天界也有异动。如此说来,倒似乎有些联系。”
栖夜沉默着,听她继续说。
玉湫影身又道:“不如你我除协议之外,再成一约。”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抬手示出一段倾影,依稀可见“黑泉”二字,又立刻收了。淡笑道:“不知这份礼物,魔尊满意否?”
栖夜一双秋水目内暗起波澜,却面不改色,道:“你说。”
“好。”玉湫影身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双手轻叠在身前,缓缓走了两步,“既然这段时间不论魔界还是天界,都受到了不明外力的威胁,不如同谋抵御之策。当然,我的‘同谋’,指的是六界。”转身看向栖夜,“最先问魔界的意见,不过是因为魔界比起其他两界来说,所面对的现实更严峻。”
他心中一叹,玉湫影身所言不错,魔界是六界之中最需要解决办法的。黑泉的消失以及外力对魔界的“偏爱”,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些分身乏术。只是玉湫影身的提议固然好,但栖夜听到她说“比起其他两界”之时,又并不想与她合作。
天界何等聪明,懂得笼络人心,且人类一直以来都信奉天界,朝他们靠拢也是常理之中。而天界原本力量就不弱,神界和仙界从不曾分开过。至于其余三界,结盟至今除了让天界忌惮外,没什么大效果。但若是魔界答应和天界同谋此事,妖界和鬼界不管其他,立刻就会站去对立面。届时魔界进退两难,左右不对付。
最奇怪的莫过于天界和鬼界一直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鬼界素来也最擅长见风使舵,按理说她笼络鬼界该是最有把握的,但她又何必选了最难拿下的魔界?
想到这里,栖夜淡淡道:“魔界境况勿须天界挂记,‘同谋’之事本座亦不感兴趣。”唇角又浮起一抹蔑笑。
玉湫影身也不恼,听到栖夜如此说,便道:“既然魔尊对‘同谋’不感兴趣,那可对‘黑泉’感兴趣?”又道,“本是想待你答应之后再将倾影送上,不过这些年来和你的‘交易’非常愉快,加上天界素来不欺弱者,魔界已是这般境况,我们不至于再落井下石。”说罢,再抬右手。
之前收拢在衣袂里的倾影如同水墨画卷一般,缓缓在栖夜面前展开。只见上面有些魔文又有些图案,如同胡乱凑在一起,乍看过去只觉得一团乱麻。但栖夜多年来已经练出眼力,只几眼就把上面最关键的挑了出来。
这份倾影上说,黑泉消失,是因为出了一个将黑泉之力据为己有的魔。只要找到那个魔,杀了他,以他的身和魂祭黑泉,黑泉便又会重新恢复。
只是魔界的魔何其多,他又怎知是谁将黑泉之力据为己有?
栖夜眉头微皱,玉湫影身看在眼中,淡笑着稍加提醒道:“看魔尊有些困惑,可是不知该如何找这个魔?”又兀自道,“我之前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私以为既然这个魔和黑泉有联系,而黑泉与神木相似,主治愈,看来那魔也该是在这方面有异于他魔的表现了。”说着,她眸里笑意不禁加深,“魔尊不妨以这为突破口,好生探查一番?”
她的这番话倒是让栖夜心里微微一惊,即使没有点明是谁,可指向性太过明显,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那个魔。
顾流光。
但栖夜并没有将自己的惊讶表现在脸上,他觉得这其间有不对劲的地方,即使没时间仔细考虑,却不减怀疑,蔑笑道:“你似乎很喜欢插手魔界事务?”
玉湫难得的笑了一声,道:“不过是知恩图报,之前有个人魔替天界要回了仙魂,沉渊仙君上报时我恰好得到了这个消息,便先替你琢磨了一番。我是想着仙魂的这份大礼,用黑泉的消息来还并不为过。魔尊若是不领情,我自然也无所谓。”
栖夜当然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一直端着架子的神木司女又怎会为一个仙魂而向魔界还礼。又见一向急来急去的玉湫影身今日却一反常态的想要逗留,似乎在等他的回答,便道:“此事不急。”下了逐客令。
玉湫影身听罢笑了笑,道:“那么这份倾影……”右手微推,送到了栖夜面前,“我先走了。”
眼见着影身渐渐淡去,栖夜冷哼一声,又将那份倾影仔细看了一遍。虽然他一直反感玉湫言及魔界,不过这确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带来有关黑泉的消息,他有必要认真对待。
不过目前最让他感觉最头疼的是顾流光,如果顾流光真的和黑泉消失有关联,那他真的要用她的身和魂来祭奠吗?
事实上放心不下这边境况的顾流光还是悄悄跟来了幻魔径,只是一直离他们远远的。待见到玉湫影身消失,她才跑去了栖夜身边,见他在无比认真地看她看不懂的东西,也就咬唇一笑,问道:“这个是什么啊?”
栖夜正思考得入神,乍一见她熟悉的眉眼,瞬间怔了一怔,心中不禁生出一分愧疚,又将那份倾影收入袖中,道:“一份倾影,无用。”
“无用?您还看得这么仔细。”顾流光促狭一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将双手反叠在身后,“您走之后明珂姐就过来找您了,说冰龄哥今天醒了一次呢,倒是比我们预料得要快一些!”
见她一脸喜悦,还是因为她那治愈能力的血,栖夜的心情不觉更加沉重,口中如同存着铅块,张了张口,连一句话“很好”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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