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爷平时的起居间,如今开起了茶话会。
婉容把随行带来的寿礼送上,又煞有其事的祝他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老太爷盛情难全的感动,感动的几乎要老泪纵横。
演了一遍祖孙之情,两人对面坐着,场面就开始直线降温。
说实在的,婉容毕竟不真是老太爷从小看到大的孙女,也没那个缘分跟他短短几日便相谈甚欢,甚至于比不上张府里任何一个孙女在他老人家这边有眼缘。
不尴不尬的聊着,来者心事重重,接待的也是八面玲珑,再加一个木桩子不声不响的杵着,能有什么好气氛。
“祖父,您好生休息,过几日孙女再来看您。”婉容终于呆不住了,算是对于此次的打前站划下一个基调。
张老太爷从善如流,“这可不敢当,您在宫里好好的,家里人也是安心。”
不得不说,木桩子张祺被张老太爷的厚颜惊回了神,明明接下来会有什么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就能撇的如此干净。
可惜对方置若罔闻,不无恭谦的怎么把人带进来的,又怎么把人送出去,临行之前还意思的给随行的钟公公塞了个荷包。
钟公公笑呵呵的接了,还随口应了一句,“老相爷请步,老相爷且放心。”
不显眼的青帷马车再次驶离,卸下一车的贺寿之礼,带上张祺这么一个人,静悄悄的如同从未来过。
第二站便是诏狱,婉容不像在张府见张老太爷那边轻松,她想来想去,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见到人后,该问什么,忽然发现,似乎问任何事,她都没来时那般迫切了。
好吧,好吧,临场发挥,想多余的没用,就凭那人的嘴,要是不肯说一句,熬干了喉咙也没用。
进诏狱很顺利,这就是暗搓搓打了报告的好处,前头有钟公公一路引着,跟下馆子似的,周围都被净了场,不该看见的,她是一眼都没见着。
“主子,小心台阶,”玉盏从进来就扶着她的手臂,原先还打算着易个容,如今只是带个惟帽罩个面,简单省事。
婉容轻轻应着,一路朝前,此时她已经看见,左手处的一个牢房里,坐着个白色身影,白发白衣,白的不似正常人的脸,额前若隐若现一点血痕,在这光线不足,阴森寂静的环境里实在是太过显眼。
婉容忍不住心惊,指尖掐着自个的软肉,生疼,以前不好的记忆,翻江倒海的呈现,有些欲罢不能的惶恐。
她停在了拐角处,不急着靠近,惟帽罩住了她的脸,影影绰绰,她本还嫌烦,到这会到是有了好处,最起码旁人只看得见她停住了,而窥探不了她的表情。
“主子,”钟公公见她迟迟不走,回头低低的唤了一声,见她半晌没有回应,也不打扰,就歇在一边候着。
那坐着的人,在他们进来前,毫无反应,片刻后,稍有抬头,侧脸转向他们一边跟着不动了。
婉容发觉她现在的视线出乎意料的好,就那一下,便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消瘦容长,双眼比常人凸显,颧骨高耸,双颊处,血管丝丝密布,更显得皮肤薄如纸,轻轻一碰似乎就能渗出血来。
小时候,她看他一眼,就瑟瑟发抖,摸不清状况的时候,还以为是下了地狱见着了白面无常。
怕的是生死不能。
后来,时间久了才发现,比起她对她做的事,他这种表面丑陋不言不语的立刻从无常变成了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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