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车轮在雪地上行驶的声音,寒冷一点儿一点儿传入垃圾堆。
他情愿更多更多地享受这个自由来临之前的过程,但车辆并没有开离穹顶很久。二十分钟后,它们停下来,将垃圾倾倒在更大的一个垃圾堆旁。
他和马克一动不动,等待所有的车都倾倒完垃圾,他用身体保护马克,让他不至于被那些重物压到窒息。
自由的黎明在他的嘴边,只要他呼吸,他就能够吞咽这个单词。
车辆最终都离开了,他们又等了五分钟,才从垃圾堆里爬出来。
天气很冷,大约在零下五度。黑暗里,他看见的是一个蓝色的世界,四周都是尚未融化的雪,它们在星光下呈现出深蓝的色彩。
没有被新的垃圾所覆盖的垃圾堆,上面都铺着一层薄薄的雪。
他扶着马克从垃圾堆里站起来,往外走。
他们绕过垃圾堆,朝穹顶看去。
雪反she出的星光中,二十公里外的穹顶像一个巨大的不透明玻璃罩,它罩住了里面的城市、楼房、哨所。穹顶的中间,高不可见边缘,只有那儿是透明的。
&ldo;我小时候收到过一份礼物,是一个有底座的玻璃球,里面是绿色的树和红色的小屋子,把玻璃球倒过来,再放正,雪花就落下来。我想我现在又看见了它。&rdo;马克说。
&ldo;好像世界是我们的玩具。&rdo;安迪回答。
他们站在那儿,看着这个巨大的玩具。
四周只有零星几株死去的灌木,目之所急没有任何绿色,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这儿除了垃圾堆,什么也没有。只有寒风和雪,还在持续肆nuè。
核战争摧毁了一切,所以人类都要活在人造的玩具当中。
雪落在他们脏兮兮的头发上。
&ldo;你有什么感觉?&rdo;安迪问。
马克目不转睛地看着穹顶:&ldo;我感觉自己很年轻。&rdo;
安迪也感到那种年轻了,那种一无所有的年轻,他们不一定能在这里活下去,或许一周之后就会死掉。
但他和马克一样,觉得年轻。
他抬起头,星光闪烁在他人造的瞳孔里。
&ldo;马克你看,&rdo;他的手颤抖着,&ldo;那些星空,它们是真的……和我在你的后院看见的一样,它们是,真的……&rdo;
马克抬起头,雪落在他的脸上,他的鼻翼颤抖着,用力呼吸空气,像是要把这里所有的寒冷,都吞进肺里。
安迪看着马克的脸,看着他脸颊上的绒毛,颤抖的睫毛,看着他那双能够看透所有人的眼睛。
马克突然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ldo;穹顶里的一切都是伪造的,但星空却是真的。真可笑。&rdo;
安迪从未想过,他们看到的是虚假的太阳,虚假的环境,虚假的人和虚假的世界,却自始至终,拥有这片真实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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