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子休没有去休息,他一边逗着鲲玩一边等消息,鲲在他身边游来游去,挺身一跃跳到了子休的怀里,子休抱着鲲,终于听到了敲门声。
&ldo;贤者,长安城的人请见。&rdo;&ldo;进来吧。&rdo;子休放下鲲,叹了一声。他们果然来了。
后山里,扁鹊正拽着医师赶在回去的路上。&ldo;秦医师,慢点啊,这才刚过正午,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啊?&rdo;扁鹊看着已经古稀之年的医师,放慢脚步解释道:&ldo;子休那边我很担心,虽然他说不会出事,可我还是不放心……&rdo;医师听到这话笑了:&ldo;秦医师还是先收好药草吧,过两天下雪了这山上可就没有了,至于贤者那边……&rdo;医师不急不满地整理好医箱,这才说:
&ldo;秦医师尽管放心好了,贤者的梦,从来不曾出现过偏差的。&rdo;
☆、八
&ldo;我说过了,我不会去的。&rdo;子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不想再与这群人纠缠,他弯下腰抱起鲲便要起身离开,其中一人见庄周意欲离去,快步走到庄周面前步步紧逼。&ldo;先生,我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既然圣上说了先生必须去,我们也只能必须带走先生。&rdo;
面前这人气势很凶,子休也不退让,冷笑一声,说:&ldo;呵,怎么?明世隐孤身一人你们都带不走,难道还想从这稷下学院劫走我庄子休不成?&rdo;他低下头怜惜地看着鲲,对这几人说:&ldo;你们走吧,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rdo;&ldo;先生……&rdo;面前的人语气顿时凌厉起来,身后也传来利剑出鞘的声音,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
果然要与梦中的情形一样了吗……
小童敲过门后便直接推门而入,作了一揖说:&ldo;先生,医师到了。&rdo;说完便侧身候在门前。&ldo;医师要来为我复诊了,&rdo;子休此时已经很是疲倦了,语气也有些无力,&ldo;你们还是走吧。&rdo;面前的人却根本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手一挥,后面的人便亮出利刃指向子休。&ldo;看来先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们也只能如此,先生体谅些吧。&rdo;说完一掌拍掉庄周怀中抱着的大鱼,而身后的利刃此时也架在了庄周脖子上。
&ldo;扁鹊!&rdo;子休提高音量冲着门口喊,扁鹊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进来。饶是之前便已知晓大概,此刻此景还是让扁鹊心惊肉跳:他怎么没说自己会被刀剑指着!&ldo;扁鹊!&rdo;子休又喊了一声,此时已经有血滴顺着刀刃滑下。扁鹊不敢耽搁,从腰间猛地拽出药瓶,打开瓶塞就朝人群扔去,同时大声喊道:&ldo;鲲!&rdo;
鲲不用他提醒也知道目前是什么情况,挺身一跃替子休挡住了药水,自己也撞上了刀锋,悲鸣着落地。而这几人身上沾了药水,肌体迅速融化脱落,哀嚎几声就倒地不起,已经没了人形。
只有子休,冷眼看着这和梦里分毫不差的一切。他低下头看着鲲,鱼腹部插着剑,背后不用看也知道已经融化腐烂一片。子休蹲下身看着痛苦挣扎的鲲,对扁鹊说:&ldo;我知道只要一刻钟它便会恢复如初,可,可我……&rdo;他抬起头,扁鹊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血顺着脖子流下去,浸湿了衣领,&ldo;你给它上些药好不好,我不想看到它这个样子……&rdo;
扁鹊满腔怒火地走到鲲面前,盯着子休的脖子看了一会,拔掉鲲身上的剑一边上药包扎一边对子休发火:&ldo;子休!当时书上可没有写你会受伤,可现在呢,你就这么相信梦境中的一切都会发生吗?&rdo;&ldo;我梦见的片段一定会发生,从来没有偏差……&rdo;&ldo;你的伤也梦见了?&rdo;子休嗯了一声。&ldo;那你为什么不说?&rdo;
&ldo;我……&rdo;子休刚说了一个字便打住了,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我怕你担心吗?对这个毫不留情拿自己做药人的怪医说,我怕你担心我。子休看着给鲲上药的怪医,说不出话。
给鲲上过药后,扁鹊抬头看着子休,说:&ldo;我已经替鲲上过药了,现在要给你上药,可以吗?&rdo;子休点头,血又流了出来。扁鹊看着面前这人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深吸一口气,这才说:&ldo;别动!&rdo;
子休脖子上缠了一圈绷带,这会儿根本不敢动作,一刻钟到了,只见鲲的身形突然通透起来,下一刻便又恢复实体,身上的伤和毒,都不见了。他想抱起鲲,刚伸出手便被扁鹊拦住:&ldo;你别动,我来就好。&rdo;说完便抱起了鲲。子休起身坐到桌前,扁鹊拉过凳子坐在他旁边。子休看着这会儿无精打采的鲲,心痛至极,他一遍遍地对鲲说&ldo;对不起对不起&rdo;。鲲抬头蹭了蹭他的手心,趴在扁鹊怀里睡着了。
子休记下的事到鲲跃起挡下毒便没有了,扁鹊对此还是有些怀疑,开口问道:&ldo;你梦到的,到鲲这里就没有了?&rdo;子休嗯了一声回答了。&ldo;之后的事情一点都没有梦到?&rdo;&ldo;是的。&rdo;扁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此沉默着。
&ldo;我还是觉得……&rdo;扁鹊试探着说,&ldo;你是不是太依赖梦境了?&rdo;子休疑惑地看着怪医,扁鹊见他没什么异样,继续说下去:&ldo;我是说,如果我梦见这样的事情,我第一反应是第二天绝对不要和他们见面,躲起来,离开这里,或者说直接不见他们,在稷下这地方我总觉得你直接拒绝见面他们也不敢怎么样……&rdo;扁鹊想到架在子休脖子上的剑,又否定了这个说法,&ldo;唔,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倒像是真敢做什么。总之就是,我不会完全按照梦到的事情去做,这和傀儡有什么区别。&rdo;
&ldo;以前我也不信……&rdo;子休脖子上有伤,只能慢慢说话,&ldo;可是后来我发现,越是和梦境里的事情对着做,越是按照梦境里的样子发展着,到后来,已经有些怕了……&rdo;
&ldo;你……你不要怕。&rdo;还有我在呢,&ldo;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可是,&rdo;扁鹊一时福至心灵,说&ldo;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你换些想法晚上的梦就会有变化呢?心境,也是有可能会影响梦境的吧?比如说你现在这样想梦见的是这样,那你现在那样想梦见的也许就是那样了,这种想法也不错吧?&rdo;说完扁鹊都有些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讲些什么。
&ldo;嗯,谢谢你。&rdo;子休知道自己梦见的是确定发生的将来,但听到有人这样安慰自己心里还是有些高兴,虽然这个怪医一开始只是把自己当做药人。
&ldo;啊对了,&rdo;扁鹊想到了什么,&ldo;我看你那本书里说这个冬天李白会来的吧?&rdo;见子休确定了,扁鹊笑着说,&ldo;我只是个医师,不懂这些事情。李白这人被称作诗仙,我想他应该会明白些,你到时候可以试着和他说说?&rdo;扁鹊仔细思考了一番可行性,&ldo;唔,他要是敢乱说些什么大不了我给他下药。&rdo;子休微微笑着听扁鹊的胡言乱语。
这个人,这样看起来还是很有趣的。如果没有秦王宫的事情,他也不过是个只想救死扶伤的小医生。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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