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管家终于忍不住,走到他身旁跪下,苦劝道:&ldo;主子,你一天未进食了,这样下去,再好的底子也熬不住的啊……&rdo;
郁子肖从早上跪到了站在,滴米未进,身子却已经麻木了,一点感觉也无,闻言便笑了一声:&ldo;如今我跪一时便是一时,三日后下葬,日后也再无机会,你不必再劝了。&rdo;
管家跪在一旁未起身,郁子肖轻声道:&ldo;下去吧。&rdo;
管家犹豫了片刻,依然不见郁子肖松口,只好退了下去。
外面传来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随后便有匆匆的脚步声靠近,灵堂外传来管家的声音:&ldo;主子,是夫人,夫人回来了!&rdo;
郁子肖眸子中似是点燃了什么,又很快熄灭下去。他快速从地上站起来,由于跪得太久,起身时趔趄了一下,随后拖着酸麻的腿晃着身子跑了出去。
出了灵堂便见到了那道纤细的身影。
姜柔在院中站着,看到他,也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别的什么,她眼睛一圈红红的,看见他便直接跑了过来,扑到了他怀里,双臂紧紧搂着他。
&ldo;你……&rdo;郁子肖手臂微微颤抖,失声道,&ldo;你回来做什么!&rdo;
&ldo;我们在路上被拦截了,云辞……被太子抓走了。&rdo;姜柔抬头看着他,见到对方苍白的脸色,眼泪就止不住了,她哽咽道,&ldo;太子放我回来,让我在你身上寻一东西,我……&rdo;
她哀切地看着他的眼睛:&ldo;你别再赶我走了,我不想走,我留下来,我帮你。&rdo;
郁子肖被她紧紧抱着,脑子突然迟钝了一起,一瞬间竟什么都无法去想。
他头一次感到怀中的人是如此迫切地想要留在他身边。
他总想着,自己如今的境况,该是放开姜柔的手,她离了郁家一身轻,还有很多机会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可是如今再看到她,不过隔了短短一天,他便不想松手了。
郁子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揉了揉她的头发,妥协般叹了口气:&ldo;那就留下吧。&rdo;
&ldo;嗯。&rdo;
念冬和盼晴见姜柔回来了,自然是欣喜无比,立即张罗好了晚饭,郁子肖陪着姜柔,也终于用了一些。
夜晚躺在床上,姜柔缩在暖融融的被子里,看着郁子肖,突然之间觉得,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们两个还是像以前一样,在点着炉火的屋中,在这张床上相拥而眠。
&ldo;郁子肖。&rdo;姜柔叫他的名字,&ldo;你将我送走,可是留在这里有什么打算?&rdo;
郁子肖沉默了片刻,道:&ldo;本想着先送你离开,我将娘亲下葬后,再想办法出去。&rdo;
&ldo;徐家失势,姨母也被打入冷宫,皇上如今再看宣王也只怕会生厌,所以表哥已自请到北境去,这些年北境战事不断,他请了命前往抗战杀敌,过些时日等皇上气消了,表哥有了战功,兴许事情就过去了。&rdo;
&ldo;至于我……来日方长。&rdo;
前些日子总见他消沉着,如今乍一听到这些话,姜柔只觉得心中仿若又有了倚靠,她问:&ldo;你这是想开了?&rdo;
&ldo;嗯?&rdo;郁子肖诧异,&ldo;想开?&rdo;
&ldo;前些日子你总待在屋中,也不似以往那般爱与我说话,当时我瞧着你,总觉得害怕,害怕外面的事,也怕你被打击了,此后一蹶不振,我……&rdo;
姜柔话说到一半,突然被郁子肖伸手弹了一下,她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时,便看到郁子肖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ldo;事情是发生得突然,转机也太渺茫,我的处境很危险,不过那几日我想的可不是这些……&rdo;郁子肖道,&ldo;不就是个封号,我哪就会那般在乎?至于徐家,我已经尽力而为,虽说是遭人陷害,却也是因为给了漏隙让别人钻,我那几日……&rdo;
他顿了顿,声音渐渐变得低沉:&ldo;那几日,我在想,你怎么办?&rdo;
&ldo;我想了很多,从我们成亲开始。&rdo;郁子肖兀自笑了一声,&ldo;我才发现,当时,我连你的盖头都未好好掀起。&rdo;
&ldo;你自小在姜家受了许多委屈,等到及笄嫁给了我,又遭到许多冷落和猜忌。后来……我想要对你好一些,让你多笑一笑,可是我发现自己好像总是让你难过。&rdo;
&ldo;我自小总是学着如何去防人,我知道怎么试探别人,怎么逼别人说出真话,却不知该如何去对一人好,过去我总觉得自己对你好,可是这些日子我回想起来,才发现,我对你一点儿都不好。&rdo;
&ldo;我想起当年表哥和嫂子刚成亲时,我与他商议事情之后,他总会到碎玉轩买件好看的首饰送给嫂子,当时我并不懂,还总取笑他爱进女儿家逛的地方。现在想来,我们成亲了这些日子,我连一根像样的簪子都未送过你。&rdo;
姜柔从未听他说过这些,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郁子肖,便从他怀中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ldo;想了许多的事,我才发觉到,我一点儿都不好。&rdo;郁子肖的表情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ldo;你来到郁府中,身子一直不曾好,跟着我又总是受伤,我心中清楚,可我从来也不肯放手。我总想着,我会好好补偿你,会对你越来越好,可是到了如今这般情境,回首过往,我给你的,却是不安和惊险更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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