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厮们在这院子里进进出出,忙碌而欢喜。柳清竹不知道他们的喜悦从何而来,只觉得那笑容太过刺眼,衬得面无表情的她更加格格不入。
&ldo;大少奶奶。&rdo;几个小厮抬着一口巨大的红漆箱子走了进来,迎面看见柳清竹,忙放下箱子垂手而立。
柳清竹正要侧身让他们过去,忽见几人之中竟有萧潜的跟班倾墨在,一时不禁怔住了。
倾墨利索地走上前来打了个千儿:&ldo;奶奶您怎的出来了?您身子刚见好,吹不得风,最好早些回去歇着,不然爷知道又该心疼了。&rdo;
柳清竹勉强笑了一笑,装着漫不经心地问:&ldo;你怎的不跟着你们爷,倒跑出来做这些粗活了?仔细赶明儿累得胳膊疼,看你还怎么帮你们爷抄书磨墨!&rdo;
倾墨搔了搔头皮,不好意思地道:&ldo;奴才连骑马打仗都学过,身子没那么娇贵的。何况也不是每日都来,不过是爷看着今儿这边忙得实在不成样子,才叫我来搭一把手罢了!&rdo;
柳清竹听到自己的心中&ldo;咚&rdo;地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狠狠地砸了上去,震得她的头脑中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稳。
鹊儿知她心意,忙替她问道:&ldo;爷这会儿在哪里呢?&rdo;
倾墨笑道:&ldo;沈公子在城外开了个什么&lso;赏秋赛诗大会&rso;,爷一大早就去了,这会儿那边正热闹,今儿晚上还不一定肯不肯回府来呢!沈公子那个人,奶奶也是知道的,斗鸡走马无所不为,咱们爷虽说一向不肯跟着他胡闹,但吃几杯酒是免不了的了。&rdo;
柳清竹忽然觉得很想笑,心中却莫名地发苦,忍不住扶着箱子咳了起来。
倾墨和小厮们不敢便走,只得尴尬地在一旁等着,过了许久才见他们大少奶奶站直了身子,平静地道:&ldo;等这里忙得差不多了,你就回到爷那里去,时时提点着他少喝几杯。他酒量平常,比不得沈公子那些&lso;饮中君子&rso;们。&rdo;
第10章向新奶奶讨赏
&ldo;咦,那不是大少奶奶吗?她到这里来做什么?&rdo;身后传来一个小丫鬟诧异的声音。
另有一人立刻冷笑道:&ldo;果真是她,我还以为她打算老死在邀月斋里呢!每次去请她来拿个主意,她都装出要死不活的样子来,推说什么&lso;身体不适&rso;!真真是头一次见这么没脸没皮的,连鸡屎都没生出一泡,居然还有脸学人家抱窝!她以为她撂挑子什么都不干,大少爷就娶不到叶小姐了吗?真是太把她自己当一盘菜了!&rdo;
&ldo;就是就是,没有她,咱们还不是照样热热闹闹地把新房装扮出来了?过几日咱们自去向新奶奶讨赏,还能少了咱们什么不成?&rdo;
&ldo;新奶奶是一定会赏的,爷的赏难道会少了?你不见爷每日来的时候,看见这满院子的喜气,高兴得都合不拢嘴呢!你呀,这会儿别心疼那点子力气,过几日有你笑的……&rdo;
她们越说越热闹,鹊儿只气得浑身发颤。本该呵斥几句,却见这院子里少说有一二十个丫头婆子,几乎全部都是大太太那边的人,她迟疑了一下,只得咬牙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倾墨本已招呼身后几人抬了箱子要进屋,走出几步忽然又站定了。那些说得正高兴的小丫鬟们察觉到气氛不对,声音便渐渐地低了下去。
只听倾墨冷声道:&ldo;领赏钱还是领板子,这会儿还没定下来呢!嚼舌根子的时候,最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免得到时候自己打嘴巴子!&rdo;
大少爷身旁最宠信的人开了口,小丫鬟们自然是谁也不敢吱声,各自灰溜溜地退到了远处。
鹊儿长吁一口气,敛衽向倾墨道谢:&ldo;这次多亏你了。只是‐‐你这样帮着我们,太太会不会给你小鞋穿?&rdo;
倾墨挺起胸脯,满不在乎地笑道:&ldo;万事都有爷罩着,我才不怕呢!&rdo;
柳清竹神色淡然,仿佛对所有的声音都充耳不闻。鹊儿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她轻轻点了一下头,转身便走。
倾墨迟疑了一下,忽然在后面叫道:&ldo;奶奶,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一定要相信爷,他不会叫您受委屈的!&rdo;
柳清竹的脚下没有丝毫停顿,鹊儿等人看不透她的心思,只得试探着安慰道:&ldo;倾墨那句话好像别有深意的样子,也许……爷心里有别的打算?&rdo;
柳清竹站定脚步,沉默了片刻才笑道:&ldo;他们主仆二人一向高深莫测,谁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这会儿不忙回去,带上婉儿,你陪我回尚书府去一趟。&rdo;
&ldo;奶奶……&rdo;鹊儿满脸悲戚,欲言又止。
柳清竹竟反过来安慰她:&ldo;别多想了。在府中这几年,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她们说过便忘了,咱们何必要往心里去?&rdo;
见主子谈笑如常,话似乎反而比平时多了些,鹊儿心下稍稍安定,忙强笑着点头应是。
柳清竹又笑道:&ldo;好久没回尚书府了,前儿那柳平家的说我是白眼狼,这话倒似乎有些道理。父亲这会儿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埋怨我呢!&rdo;
新蕊闻言忙不迭地跑去叫人备车马,初荷却迟疑道:&ldo;咱们要不要等爷回来一起去?不然,叫尚书府遣人来接也好……这样一声不吭地自己回去了,实在有些不像话。&rdo;
&ldo;我回娘家去看看自己的父亲,有什么像话不像话的?父亲一向疼我,还能为这个把我打出来不成?你见了柳平家的那副嘴脸,就以为我们尚书府人人都是那样的了,是不是?&rdo;柳清竹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径自从初荷的身旁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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