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驱逐登船者!&rdo;这句古老的战斗口号在甲板上此起彼落,船员纷纷抓起步枪和手枪使劲射击。幸好,他们没击中爬上船的两名&ldo;慰藉号&rdo;生还者,不过一枚流弹射中了二等兵辛克莱尔,导致他伤重不治。这起误会终于澄清,&ldo;利德号&rdo;踏上返家的征途。
与此同时,受创的&ldo;格拉夫顿号&rdo;一片混乱。鱼雷(后来显然中了第二枚)破坏了灯光设备,船上八百多名士兵在黑暗中四处乱窜。野战维安部队的巴特莱特上尉也在船上,他是最后撤离布赖迪讷的人员之一。军官的专用集会室已经坐满了人,他只得窝在船长室的小角落里。爆炸声让巴特莱特大吃一惊,他摸索着寻找出路。似乎没有逃生的机会,但是他并不特别担忧。他记得在无数的美国战争电影中看过类似场景。&ldo;加里&iddot;库珀(garyoper)总会找到出路。&rdo;他安慰自己。
他终于跌跌撞撞地走上露天甲板,发现黑夜中炮火四射,热浪滚滚。&ldo;格拉夫顿号&rdo;加入&ldo;利德号&rdo;的行列,猛烈攻击倒霉的&ldo;慰藉号&rdo;,附近海面上的其他船只或许也在开火。流弹射入&ldo;格拉夫顿号&rdo;的舰桥,导致舰长罗宾森中校丧命。
炮火渐渐平息,船上也恢复了表面秩序。医务室接到消息,伤员可以开始往船面上送。皇家运输勤务队驾驶员二等兵苏格的手受伤了,急忙冲向阶梯。他在路上被一名勤务兵叫住,后者递给他一支手电筒,请他等一下。勤务兵要替一位刚刚失去双腿的水手绑止血带,需要有人帮忙拿手电筒。苏格原本濒临恐慌,但是勤务兵在危急时刻仍然维持从容不迫,显示出典范的力量,所以他也必须保持镇定:不能让这名好汉失望。
等到苏格爬上甲板,&ldo;马林纳号&rdo;(ales)渡轮已紧靠在旁,准备接运部队。&ldo;格拉夫顿号&rdo;此刻已开始倾斜,慢慢下沉,但是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排着队,耐心等待轮到自己登船的时刻。巴特莱特是最后换船的人员之一。加里&iddot;库珀找到了出路。
&ldo;艾凡赫号&rdo;(ivanhoe)驱逐舰以两枚准确的炮弹击沉了格拉夫顿,终于有时间统计伤亡。对巴特莱特而言,太晚上船反倒让他侥幸逃过一命。要是稍微早一点上船,他就会跟其他军官一起死在军官集合室里。
对第一师油料勤务部的霍斯上士来说,事情的转折更令人觉得讽刺。在布赖迪讷时,他暂时离开自己的小队,去帮一名受伤的战友,尽管上级的命令是所有人不得脱队。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登上了小艇,前往停在外海的驱逐舰。那是&ldo;戒备号&rdo;‐‐队上弟兄全数丧命。由于违抗命令,霍斯被奖赏了生命。
最幸运的人,要属打不死的费雪中校。被冲下&ldo;戒备号&rdo;后,他是少数被&ldo;慰藉号&rdo;接起的人员之一。从&ldo;慰藉号&rdo;跌入海中之后,他再度被救起,这次是&ldo;挪威战舰赫德号&rdo;(hird)救了他。&ldo;赫德号&rdo;是从奥斯陆出发的一艘老旧蒸汽船,原本从事木材买卖,甚至不属于拉姆齐将军的救援船队。五月十三日,它在例行航程中停靠敦刻尔克,在过去两周以来,因为德国空军轰炸港口而吃足了苦头。如今只有一副引擎正常运作,航行速度几乎不到六海里每小时。
然而情势危急。随着装甲部队步步逼近,法国海军征用&ldo;赫德号&rdo;,帮忙将部分受困的法军送到西南方一百八十英里,照理脱离险境的瑟堡(cherbourg)。五月二十八日一整夜,他们全挤在船上,拥进敦刻尔克的部分英军也非正式地加入。工兵李德斯特发现上船的跳板被一列法国大兵堵住了,因此转而抓住垂吊下来的绳梯。他和同伴快速攀登上船,等候的法国大兵则愤怒地大吼大叫。其他几名英国大兵也想尽办法上了船,包括第十二战地救护车队的二等兵罗夫、第四十四师的吉尔中士、宪兵队的布莱伯尔尼士官长,或许共有一千人左右。
午夜左右,&ldo;赫德号&rdo;终于慢慢滑出港口,船上载满了三千名盟军部队,以及几名德国战俘。依照六海里每小时的速度,船长弗伦晨没打算挑战敌军沿着西行海岸布置的炮台,所以他一开始转向东行,踏上y路线。等到过了克温特汽笛浮标,他将折向西行,穿越海峡,避开德军炮火的射击范围。
他就是在克温特浮标转向时,救起了费雪中校和水中的其他几人‐‐大概全是&ldo;戒备号&rdo;的生还者。筋疲力尽的费雪中校委顿地窝在船尾货舱,跟一群法国殖民地部队挤在一起。他没看见英国士兵,也没想过船上或许有本国战友。
恢复力气后,他走到舰桥,要求让他在多佛下船。重要的航海图也许在&ldo;戒备号&rdo;沉没时流失了,拉姆齐将军必须得到警告。弗伦晨船长回答,他接到的命令是直接前往瑟堡。费雪并未坚持:他知道&ldo;赫德号&rdo;无论如何会经过多佛的防波堤附近,他可以利用过往船只搭个便船进入港口。
果然不出所料。&ldo;赫德号&rdo;接近防波堤时,费雪高声呼叫一艘路过的海军拖网船。它侧着靠近,费雪纵身跳上了船。
此时在&ldo;赫德号&rdo;的前甲板上,英国大兵望着多佛越来越靠近,油然升起浓烈的期待之情。这是一趟困顿的旅程,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而且,当一名英国大兵跌下舱口,整夜躺在地上呻吟,航程变得更难忍受。此刻,生命终于重新燃起了希望,著名的白垩峭壁从未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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