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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ldo;医生都喜欢在事后反省自己哪步做错了，&rdo;杰克提醒克雷格。&ldo;特别是被人指控医疗事故的时候。实际上，你对这个女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她分明是在欺负你啊。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婉转，但这是事实。她整天喊狼来了，还老让你半夜出诊，你的警惕性越来越低，想不到心脏病突发也是很正常的。&rdo;

&ldo;谢谢你，&rdo;克雷格说着肩膀沉下去。&ldo;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感激。&rdo;

&ldo;问题在于伦道夫怎样才能让陪审团理解这一点，这是关键。值得一提的是，伦道夫还没有开始传唤证人。辩方专家的证词会充分阐述我刚才提到的这几点。&rdo;

克雷格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然后点了点头。&ldo;你说得对。我现在不能放弃，不过明天轮到我出庭作证。&rdo;

&ldo;你应该盼着出庭才对啊，&rdo;杰克说。&ldo;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do;

&ldo;这点我很清楚，&rdo;克雷格说。&ldo;问题是我太讨厌托尼&iddot;法萨诺了，根本冷静不下来。取证记录你也看到了，我中了他的圈套。伦道夫建议我不要表现得傲慢无礼;我表现得傲慢无礼了。伦道夫建议我不要与人争论;我与人争论了。伦道夫建议我不要发火;我发火了。伦道夫建议我只回答问题;我偏离正题，试图为自己的无心之错辩白。我表现太差了，我害怕明天庭审会犯同样的错误。我根本不擅长这些。&rdo;

&ldo;把取证当成一种学习好了，&rdo;杰克说。&ldo;记住：取证过程长达两天。法官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他恨不得星期五就能结案呢。&rdo;

&ldo;我觉得症结在于我对自己信心不足，&rdo;克雷格说。&ldo;这件破事儿有一个好处，就是逼着我重新审视我自己。托尼&iddot;法萨诺之所以能让我表现得傲慢无礼，是因为我本身就傲慢无礼。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婉转，但我是我知道的医生中最优秀的，在很多方面都受到肯定。一直以来，我即使不是最优秀的学生，至少也是拔尖的，已经习惯被人夸奖了。我喜欢听表扬，而自从这场官司开始以来，我听到的全是批评，所以觉得特别绝望，特别委屈。&rdo;

克雷格爆发之后重新陷入了沉默。杰克和亚历克西斯都非常惊讶，半晌无语。服务生过来把脏盘子收走了。杰克和亚历克西斯对视了一会儿，又都重新盯着克雷格出神。

&ldo;说句话吧!&rdo;克雷格央求道。

亚历克西斯两手一摊，摇了摇头。&ldo;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从个人感情的角度说，还是从职业的角度说。&rdo;

&ldo;从职业角度说吧。我确实需要好好反思一下。我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深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学习，太苦了，心想上了医学院就好了。可医学院一样苦，我就盼着做住院医生。你们大概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住院医生也很苦，就盼着自己开诊所。然后就是保险公司、管家医疗，还有好多其他破事儿都得忍着。这时候我才慢慢清醒了。&rdo;

杰克看着亚历克西斯。能看出来，她在斟酌如何应对克雷格突如其来的感情宣泄。他希望她能想出合适的说法，因为他想不出来。克雷格这番话让他很吃惊。无论如何，心理学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他自己有段时间都无法自控。

&ldo;你的反省很生动，&rdo;亚历克西斯终于开口了。

&ldo;别跟我说这些居高临下的废话，&rdo;克雷格气呼呼地说。

&ldo;我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相信我，&rdo;亚历克西斯说。&ldo;你这番话给我的震动很大。真的!你其实想说，由于现实总是跟你的期望值不符，你浪漫的天性一直受到打击，理想总是破灭。每次你达到一个目标，都发现跟你最初的想法不一样。这真是悲剧。&rdo;

克雷格眼睛一翻。&ldo;我觉得还是废话。&rdo;

克雷格抿着嘴唇，很长时间一直眉头紧锁。&ldo;好吧，&rdo;他终于说道。&ldo;这话确实有道理。不过听起来只是绕着弯子说&lso;事情不像当初想象的那样&rso;。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一直没学会这些心理学术语。&rdo;

&ldo;你一直在冲突中挣扎，&rdo;亚历克西斯接着说。&ldo;你挺不容易的。&rdo;

&ldo;噢，是吗?&rdo;克雷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

&ldo;你别冲着我来啊，&rdo;亚历克西斯说。&ldo;刚才是你要我从职业角度评价的。&rdo;

&ldo;你说得对!对不起!你说有哪些冲突。&rdo;

&ldo;最简单的是临床和科研之间的冲突。你以前就为此焦虑过，因为你做任何事都希望百分之百投入。不过你还是找到了两者间的平衡。另一个冲突问题更大，就是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之间的关系。这点引发巨大的焦虑。&rdo;

克雷格盯着亚历克西斯，但没有说话。

&ldo;显然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法客观评价，&rdo;亚历克西斯继续说。&ldo;我能做的就是鼓励你去找一个专业人士，继续反省。&rdo;

&ldo;我不想找心理医生，&rdo;克雷格说。

&ldo;我知道，不过这个态度本身就有很多值得讨论的地方。&rdo;亚历克西斯转向杰克。&ldo;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rdo;

杰克举起手。&ldo;没有。这个领域我不太擅长。&rdo;实际上，他自己也在冲突中挣扎‐‐也就是说，从这个星期五开始，是否真的要与劳丽开始新的家庭生活。多年以来，他一直在逃避，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幸福，觉得新生活意味着贬损以前那个家。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慢慢转化为害怕给劳丽带来危险。杰克心里一直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惧，觉得只要自己爱上一个人，这人就会遭遇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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