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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他随即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因为聂人雄素来不疯，不但不疯，而且不傻，不是个能轻易吃亏的人。脑筋飞快转了一圈，他骤然明白过来了。&ldo;你……&rdo;他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措辞：&ldo;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卫家少奶奶呢？&rdo;说完这话，他上前一步站到聂人雄面前：&ldo;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为了个娘们儿，你从南往北越过半个中国去打仗！&rdo;他几乎痛心疾首了，抬手对着聂人雄的脑袋一拍：&ldo;我的沐帅啊，你清醒清醒好不好？我现在一无所有，后半生全指望着你了，你好好做官，别没事找事行不行？天涯何处无芳草，花朵似的大姑娘遍地都是，你怎么专门对着别人老婆使劲？凭着卫家的势力，能够轻易就让你抢了少奶奶？就算你运气好本事大，活活灭了卫家满门，可是然后呢？你这么一位大督军总司令，娶个寡妇？你丢不丢人？&rdo;若论嘴上功夫，聂人雄向来就不是阮平璋的对手。他一句话没说出来，先被阮平璋痛斥了一顿，并且还挨了一大巴掌。直眉瞪眼的后退一步，他开口辩解道：&ldo;我们两个相好一场，就算不说天长地久，至少也该好聚好散。她要是心里没我，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她心里有我，是卫英朗把她强行带回了无锡。&rdo;阮平璋拧着眉毛怒道：&ldo;那又干你屁事！老婆偷汉子，还不许丈夫插手了？别说把她带回无锡了，就是把她放在北京就地打死，都不算冤！&rdo;聂人雄听了这话，忽然暴跳如雷：&ldo;胡说八道！你还怕她受不到罪吗？当初要不是陆克臣那个老王八蛋从中作梗，我们现在连孩子都养出来了！&rdo;阮平璋&ldo;唉&rdo;了一声：&ldo;我的沐帅啊，你不是说陆三小姐早就和卫英朗订过婚了吗？订了婚的姑娘，你就不该去招惹。况且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别看她和卫英朗是打闹着走的，兴许现在两人早就和好如初、如漆似胶了呢！你自作多情的杀过去，不怕招人讨厌？&rdo;聂人雄本来觉得自己十分占理，哪知和老朋友交谈一番之后，自己倒成了无事生非的角色。气急败坏的一挥手，他决定停止辩论：&ldo;不许说了！总之我这一趟是非去不可。就算不能把她抢回来，我也饶不了卫家！&rdo;阮平璋苦笑一声：&ldo;卫家碍着你什么了？&rdo;聂人雄一瞪眼睛：&ldo;卫清华的儿子抢了我的老婆！他妈的卫英朗还打过我一枪！&rdo;阮平璋审时度势，不敢再说，只道：&ldo;你个土匪！&rdo;聂人雄侧身向外一指：&ldo;嫌我是土匪，就滚回何致美那里去！&rdo;阮平璋笑着坐下：&ldo;我不滚。你这土匪虽然没有政治头脑，不过运气真是好。万一我这次真的滚了，你回来再升了巡阅使怎么办？&rdo;小铃铛跑去东交民巷的白俄理发店里烫了个头发，又买了一副不甚值钱的翡翠耳坠。翡翠坠子好像两滴碧绿的水，在她耳垂下面摇来晃去。她自我感觉挺美，沾沾自喜的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跑去聂人雄面前搔首弄姿，就从副官口中听闻了一桩大新闻。她先还没反应过来，直通通的对着聂人雄问道：&ldo;干爹，你要去南边打仗了？&rdo;聂人雄今夜不打算再出门，所以已然换了便装，从头到尾全是松松垮垮。无言的看了小铃铛一眼，他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心虚：&ldo;是。&rdo;小铃铛高了兴：&ldo;那你带我一个，我也去上海逛逛！&rdo;聂人雄立刻摇头，脸上神情十分严肃：&ldo;不行，你当我是玩去？&rdo;小铃铛碰了个壁，讪讪的不好再说，转而想要为他铺床。聂人雄站在一旁，冷不丁的走上前去，弯腰一扯她的长袍下摆：&ldo;右脚真不疼了？&rdo;隔着薄薄的一层白色丝袜子，还能隐约看到脚踝两边的粉红伤疤。小铃铛没想到他会忽然关怀自己，两只脚立时仿佛钉在了地上，一动都不能动；然而语气如常，大喇喇的答道：&ldo;皮肉伤，早好了！&rdo;聂人雄在她那脚踝上捏了一下，巴掌大而温暖，脚踝却是细瘦冰凉，让聂人雄感觉自己可以一把攥住她的小腿，轻而易举的把她倒拎起来‐‐像拎一只小猫一样。若是倒退两年，他大概就无所顾忌的真拎了，正好可以吓小丫头一跳；可是今非昔比，他不敢再肆无忌惮的逗弄对方。不动声色的直起腰来，其实他是想要看看她那脚踝到底落了多大一片伤疤，不过大姑娘的脚丫子，也不是能让人抬起来说看就看的。尤其小铃铛还对他存了一点心思，他就更得处处注意分寸。小铃铛可以不懂事，他这么大的人了，不能跟着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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