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朗声道:&ldo;正是老叫花。&rdo;梅超风对完颜康厉声道:&ldo;你到我身后来,快去见你妈,不用管我……&rdo;完颜康心下感动,口里却说:&ldo;陈娘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有事?&rdo;梅超风急道:&ldo;你妈有事与你商议,快去!&rdo;完颜康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轻声道:&ldo;那正巧,洪先生来寻我,也是有事要说,洪先生可否一见家母?&rdo;洪七公留了个心眼儿,这会儿也隐约觉出梅超风的身份来了,便说:&ldo;你留她在身边,当心事情变得更麻烦。&rdo;完颜康道:&ldo;我的麻烦还少吗?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谁要来,先问问我手里的剑!&rdo;引洪七公到了小佛堂里。包惜弱却不瞎,看到完颜康这个样子,先说:&ldo;衣裳也没有换,是不是有正事,我找你找得急了?&rdo;完颜康一笑:&ldo;并没有,我才与洪先生说话呢。&rdo;包惜弱了见洪七公气概慷慨,虽衣着破烂,却也不曾小瞧于他,招呼他进来烤火,又命人取茶点款待,眼睛里很好地透出了关心。洪七公也不客气,道声叨扰,便坐下了。包惜弱这才走上前,握着梅超风另一只手,轻声说:&ldo;你的脸色很不好,是累着了吗?要歇一歇吗?&rdo;梅超风硬梆梆地道:&ldo;不用。&rdo;果断地陪挡在了包惜弱身前。完颜康知道他们都想岔了,只管接过了茶果,命仆役退下。自己却对包惜弱道:&ldo;妈,这位洪先生是我旧识,他的消息很灵通,这回过来是告诉我,杨铁心找到了。&rdo;包惜弱&ldo;啊?&rdo;地一声,带着惊喜着问道:&ldo;洪先生?这是真的吗?他还好吗?当初……他骗我?&rdo;说到最后,面色又严峻了起来。完颜康道:&ldo;杨铁心不死,你如何肯改嫁于他?&rdo;后面这个他,说的便是完颜洪烈了。包惜弱苦笑道:&ldo;是我当年太没用了,洪先生,铁……他还好吗?&rdo;完颜康抢先道:&ldo;他又有了一个女儿啦,已经嫁与郭啸天的遗腹子了。&rdo;母子俩一问一答,说的又是杨铁心了。包惜弱欣慰地道:&ldo;那便好。先前是我负他,他如何有妻有女,女婿也是心里喜欢的人,那便好。康儿,这件事情是我的不是,你若得空,还要照拂与他们才是。&rdo;梅超风冷笑道:&ldo;大好男儿,死个老婆有什么要紧?没个儿子有什么要紧?只要他们自己活着,自然可以娶妻再生子。前妻的命换他一门忠义的名,后妻延他的血脉,很划算嘛!&rdo;完颜康对洪七公扮了个鬼脸。洪七公特别想打他:你在骗你妈,是吧?却又想,这两口子为人可真是不一样。完颜康却咳嗽一声:&ldo;陈娘子误会了,他并没有再娶,是收养了一个女儿。一路寻义兄之子,很是仁义。&rdo;这般为杨铁心说话,洪七公又疑惑了,总觉得他不会这般……烂好人。包惜弱心情一时起伏不定,对完颜康道:&ldo;康儿,你妈笨得紧,你好好对我说实话。&rdo;完颜康道:&ldo;没啦,就这些。对吧?洪先生?&rdo;遇到这么个鬼,洪七公还能说什么?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洪七公江湖人,性情却与君子有些相似。此时也只好苦笑着将与完颜康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到得此时,梅超风却不怕他了,怒道:&ldo;昔年结发盟誓在,当老婆死了,自己却找个借口活这十几年,还有脸来找老婆孩子算账吗?&rdo;包惜弱却冷静了下来,道:&ldo;陈娘子,当年我们说,死也要死在一起。我没死,他也没死,哈哈哈哈,谁也不负谁!康儿,当年王爷劝我,不在意自己,也要在意腹中骨肉,我苟活了下来。他,要寻义兄血脉,也活了下来。&rdo;完颜康:……这么看来,你们还真是一对呵。包惜弱还在说:&ldo;可惜,你外公外婆却已经死了。&rdo;完颜康道:&ldo;我要有个姐妹或者女儿,受到这样的委屈,纵然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让欺负她的人生不如死!何况,我还活着。外公外婆做不了的事,我来。洪先生,郭杨两家要上中都,随意,要逼迫我们母子,我却不是什么随人搓圆捏扁的性子!至于赵王,妈?&rdo;包惜弱道:&ldo;你说吧。&rdo;&ldo;段天德,就快来了。&rdo;包惜弱道:&ldo;好。他瞒我十几年,咱们便瞒他十几日,如何?&rdo;洪七公听到此时,不得不问:&ldo;那你要怎么办呢?&rdo;完颜康道:&ldo;我?那就不是旁人能管得的了。洪先生,这趟浑水你也不要趟了,太浑太脏,我都恶心。您还是去琢磨琢磨欧阳锋吧。&rdo;洪七公心道,老毒物我是要琢磨对付的,你家的事情,到现在我还能撒手吗?既然你们不肯对我说你们的打算,我少不得再来一回中都,那便也没什么。跺一跺脚,留下一句&ldo;三思而行&rdo;,纵身走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包惜弱道:&ldo;康儿,要我做什么?&rdo;完颜康道:&ldo;妈,这么多年,我只想你做你自己。&rdo;包惜弱道:&ldo;这便是我的决定了。&rdo;完颜康道:&ldo;你怎么舒服,怎么来。&rdo;包惜弱道:&ldo;好。&rdo;梅超风左看右看,对完颜康道:&ldo;喂,你过来。&rdo;&ldo;啊?&rdo;完颜康很费解,这是要做什么?梅超风却对包惜弱道:&ldo;他的师祖也走了,师父也没用,多我一个师父,怎么样?&rdo;包惜弱奇道:&ldo;这……这是为什么?&rdo;梅超风冷笑道:&ldo;你们一个爹,一个妈,他不知道听谁的,那便听我的好了。&rdo;完颜康大笑:&ldo;还是算了吧,做了你的徒弟,要给黄老邪惹麻烦的,我已经惹上欧阳锋了。&rdo;笑声里,简管事远远走了过来:&ldo;小王爷,王爷请你去书房议事。&rdo;生气了完颜洪烈这个名字,如今已成了包惜弱心头一根刺。多年以来心灵上的折磨,如今竟成了一个笑话。强忍着悲凉之意,包惜弱伸出手来,为儿子整整衣冠,对完颜康道:&ldo;对吧,别的话,也不用我嘱咐你啦。让你背负了这么久……&rdo;完颜康竖起食指:&ldo;我去啦。&rdo;包惜弱轻拂他的肩头:&ldo;去吧。&rdo;梅超风正要赞她坚强,不想只等完颜康去后,包惜弱便扶住她的肩头,哽咽更里带着丝丝缕缕的恨意:&ldo;十七年,陈娘子,我的心被折磨了十七年,到头来全是一场笑话!&rdo;梅超风道:&ldo;他们全不是好东西,你又何必为他们伤怀?&rdo;顺手将她安放到了坐椅上。包惜弱以手撑额,幽幽地道:&ldo;谁个为他们了?我感伤自己,感伤我儿子。这十几年,我总觉得对不起前夫,先是不能守贞,后是将儿子养成了敌国之人。他却已经将我们当作死人了。我还念着段天德是灭门的仇人,求后夫杀他。杨铁心,七尺男儿,就这么活命去了。官兵围剿之中,我不能活,大嫂能活?哈哈哈哈!&rdo;梅超风一怔:&ldo;这?&rdo;&ldo;都是怀孕女子,我果然是需要死的,&rdo;包惜弱语气中一片冰冷,&ldo;在他心里,我只有为他死了,才配得上他这十几年心里的哀悼吧?&rdo;梅超风一想,对呀!这两家都是孕妇,你回来找老婆找不到,就觉得老婆死了。找大嫂找不到,为什么不以为是大嫂也死了?既然都死了,为什么不殉情去?我不死,是要为夫报仇。你既有一身武艺为什么不去自己杀了段天德?老婆还记着这仇,你倒忘了?段天德还是完颜康要弄回来的。包惜弱道:&ldo;这么些年,我总以为对后夫不起。虽说当年我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也还救回来了。将我儿子当作亲生儿子一般教养,也没有姬妾,也没有庶出子女。陈娘子,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已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哪里料到,一切都是算计!&rdo;完颜洪烈所作所为,完全更是无法狡辩,梅超风道:&ldo;这个贱人!&rdo;包惜弱道:&ldo;我最对不起的,唯有康儿,康儿却不肯怪我。我当时求死的心都有了,康儿告诉我,他并不在乎那些劳什子的规矩……&rdo;梅超风心头也是一暖,虽然天天喊着要揍这个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对她们还真是不错。便说:&ldo;既然如此,你何必想那些人?&rdo;&ldo;我须得为康儿谋一条活路的,陈娘子,你不知道,我先前也不知道。现在才明白了一点,国家大事,朝廷的事儿,全不是那么简单的。&rdo;梅超风想了一下道:&ldo;你那儿子果然是狡……聪明得紧,有些事儿,我也想不明白,可总见他戏弄人。北丐也敢戏弄,真是,真是。那便听他的?&rdo;包惜弱道:&ldo;我先前并不知道你也是这样的高手,还伤了眼睛,想必也是有故事的人。我家的事情,让你见笑啦。你若有自己的事儿,且不用管我,到时候闹将起来,不要连累了你。他们要我为他们死,我偏不,我要死也是为我儿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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