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丧父,如今母亲病危……?”
黄中每念一句广告就瞄我一眼,好像是一只苍蝇不断地在我的脸上落下又飞起一样,非常可恶,我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突然,他卡住了,用狡诈的目光扫向我。我一楞:这厮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哇哇,豆腐!”黄中讥笑着,猛地指着我的鼻子,摆出一副替天行道的嘴脸怒喝道:“你好歹毒!大大地不孝和忤逆!你父母现在活得好好的,杀一头牛都可以吃光。你为何说他们一个早死了、一个在病危之中?!”
轰——!
黄中的话就像是一颗重型炸弹,炸开了。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愤怒”两个字!
黄中,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而再地和我为敌,跟我作对!抢夺我房子的事我还没有和你算账,现在你又指着我的鼻子辱骂我。士可忍而不可辱也!我捏着拳头,准备给他狠狠一击,把他的手指折断喂狗。
然而,当我发现一道道愤怒的目光如同一道道火焰喷向我时,我气馁了。众怒难违啊,而我又底气不足。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被这厮看出破绽了!他借题发挥,先让我背上不仁不孝的罪名,再指责我诈骗,最后再借用众人之手把我剁成肉酱。好歹毒的手段!
“大家别吵,听我解释,广告上的内容的确和我的身份不符,但……。”
我振臂一呼,想自辩清白,但被别有用心的黄中插话了。
“和事实不符就是捏造,就是欺骗!大家都被他愚弄了!”
黄中没有等我说完,就强行打断了我的话。他偷换概念,煽动人们报复我。
我想继续解释,但已经被黄中鼓动起来的众人不再给我机会了,愤怒的声音淹没了我无力而孤单的辩解。
“骗子!”
“我们被他愚弄了!”
“我们的爱心和良心都被这个看似诚实的家伙给践踏了!”
……
一时,群情激奋,开始有人对我推搡起来了。黄中和他身边的少妇,得意得手舞足蹈。
广告上的内容千真万确,又不是胡编乱造。我认为,我和静静谁来乞钱都一样。我以静静的身份出来为她母亲乞钱,有错吗?!人们为何不肯听我的解释呢?
“大家快来看呐,本世纪最能忽悠人的乞丐!全世界最坑人的骗子!”黄中火上加油,指着我:“这种人渣,大家不能便宜他了!揍扁他!”
我百口莫辩,想一走了之,但层层的人群,早就把我围得水泄不通了。我左冲右突,还是无法逃出生天。一只大手从背后抓住我的衣领,拎了起来,悬在半空。我听到了一声恐怖的笑声,看到了一张张狰狞的脸。我想我应该有能力反击抓住我的人——黄中,但我没有反抗。如果我反抗,不只是遭受皮肉之苦,严重的恐怕连命都没有。我一己之力,难挡上百人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我被重重地扔到了地上。随即,脚踩、拳击纷纷落下。我的头部、腹背、手脚,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为人们泄愤的对象。为了保命,我唯有抱头任由踢打。
只要不踢着我脑袋,我就能抱住性命。然而,我的手实在太小了,顾此失彼。终于,脑袋被一块硬硬的东西重重地一击,我顿时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痛把我从昏迷中唤醒。我周身疼痛,到处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处是好皮,也没有一处是好肉。我的衬衣和裤子都破烂不堪了,还好,内*裤还保存完好。我的皮鞋也分道扬镳,离我远去了。一只被弃在十几米外的垃圾桶旁,而另一只被挂到了树上示众。原先西装革履、穿着得体的我,现在已经彻底地沦为乞丐了。
我乞钱用的汤碗已经破烂,成了一块块的碎片。地上分文全无,连一分硬币都找不着。地上铺设的广告和树上悬挂的横幅,全都被撕得粉碎,扔了一地。二胡更惨,尸首全无,连残肢断腿都不见了。
我笑了笑,自嘲道:“呵呵,我的手还在,胳膊也不缺,命还活着,下场比它们好多了。”
我的周围没有一个人,进出菜市的人和车也都稀少了。我的腰很痛,像是裂开了一样。两条大腿也不怎么听使唤了。但我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我必须回去了。没有钱给静静,也应该有一个坚强的身影站在她身旁。
静静现在应该正在医院陪着她母亲,我不能让她看到我失魂落魄的狼狈相。于是,我决定先回贵妇人家换一套衣服再去医院接替她。我没有钱叫出租车,连一块钱的公交车都乘不了,只好步行回家。我紧走急行,花了一个小时终于回到了家。然而,当我拖着满身的伤痛和疲惫的身子叫开家门时,傻了。而门内的人,眼睛睁得比我还大。
“呵呵,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傻笑着,双手尽量多地遮蔽衣服上的破洞。
“摔跤?!”静静的双眼睁得更大了。她摸着我额头上的肿块,怒了:“谁干的,豆腐,四色*狼帮?宋钟?”
在金碗公司,我人缘很好,性格随和,从不轻易动怒。在社会上,我也从不惹是生非,很少得罪人。除了宋钟和四色*狼帮,静静再也想不起第三者了。她和我一样,万万没有想到会是黄中。
“不是,是跌倒。没事了。”
我给了静静一个安慰的微笑,挤进门去。
静静关好门,也不再追问了。只是,我洗完澡换了衣服走出洗澡间时,发现静静的脸上挂着泪珠。静静看见了我,立刻转过身去。
“刚才感觉有点困,洗了一泡脸,没有擦干净。”静静一边用手拭脸,一边极力掩饰自己。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贵妇人母女,一个上班去了,一个上学了,屋里只有我和静静。我们各自撒谎,彼此掩饰自己,不愿对方知道真相。但目的都是一样,不让对方为自己伤心、难过。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善意谎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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