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说的是,她的处境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rdo;
&ldo;在什么样的高度,就要承受什么样的危险。她要是怕,大可躲回藏麓谷去,她爹会护着她。&rdo;百里望着天上的白云,沉声道:&ldo;风雨欲来,接下来的她所要面对的事,恐怕每一件都不会比今天容易。&rdo;
两个人骑着两头毛驴,聊着天,逐渐走远了。
这边百药洞的宴会还没结束,圣毒门人得知在中原时原修曾多次帮助蓝雪,便对他格外热情。原修性子冷,又因从小受了家里的教育,长年将南疆圣毒门视为邪魔歪道,所以面对圣毒门人的好意不太愿意回应,好在他家教良好,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只是交流仅止于礼貌,南疆人大多实心眼,只道原修性子太过内敛,也没多想。
蓝雪找到原修时,他正独自一人呆在百药洞第八层到第九层之间,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高台,那高台原是一块突出的岩石,延伸出去,站在上面,可以俯视百药洞之下的江河。因是入海口的缘故,这里的水流十分湍急,原修安安静静地看着江水拍打在山石上,撞碎,然后发出惊雷一般的巨响,并没有察觉到蓝雪从他身后走来。
蓝雪忽然玩心大起,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原修,然后在他背后猛地一跳,在他耳边大喊一声&ldo;原修哥哥!&rdo;
练武之人对来自身后的危险格外敏感。原修被蓝雪这一吓,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动了起来,他反手将蓝雪擒住,拖到面前,他的面前正是悬崖边,石头被长年累月的雨水打磨得光滑,蓝雪始料不及,脚底一滑,险些摔倒,不由&ldo;啊&rdo;地一声惊叫出声。
于是此刻原修眼前的一幕,是蓝雪向后摔去,而她身后就是千尺悬崖,她的一张小脸因为惊吓显得有些可怜。原修的心仿佛被重重地锤了一下,他慌张地拉着蓝雪的手臂,将她扯了回来,他又瞧了瞧目前两人所处的位置,离悬崖边很近,于是一阵从未有过的心慌突然涌了上来,他带着蓝雪连连后退,退到离悬崖较远的位置时,他才向蓝雪脱口而出道:&ldo;你这丫头!&rdo;
这四个字带着几分担心和几分愤怒,听起来凶巴巴的。原修看见蓝雪有些被吓到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便放软了语调,用一种柔和得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ldo;你这丫头。&rdo;
蓝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呼吸都滞住了。原修的第二句&ldo;你这丫头&rdo;,温柔得简直要沁出水来。蓝雪感觉原修的声音从自己的耳朵钻进自己的身体中去,一直往里钻,直到到达她的心口,在那里轻轻地击了一下。
原修盯着蓝雪瞪得圆圆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有股魔力,会让自己大脑空白,所以他迅速挪开了自己的目光,莫名有些心虚地在地面上来回地扫。
&ldo;这样很危险你不知道吗?&rdo;原修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平时清清冷冷少有起伏的语调,对蓝雪说。
蓝雪有些手足无措,抱歉道:&ldo;不好意思。&rdo;
&ldo;原修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rdo;蓝雪定了定心神,也恢复了她一贯的泰然。
&ldo;我不太习惯热闹的场合。&rdo;
&ldo;他们说你害羞。&rdo;蓝雪嘻嘻一笑,&ldo;我听见有几个姐姐围在一起偷偷商量,你害羞得有些可爱,她们要找个机会来逗逗你。&rdo;
原修一脸尴尬,心想这些南疆女子性情奔放,跟中原女子很是不同。
蓝雪见原修表情不自在,又&ldo;咯咯&rdo;地笑了起来,等笑够了,她把笑容一收,认真道:&ldo;其实你是在抗拒吧。你从心底里抗拒与圣毒门接触,对吧,原修哥哥?&rdo;
原修默默地望了蓝雪一眼,他斟酌了一番,说:&ldo;其实我觉得,圣毒门中之人大多性情淳朴,并非中原传说中的那般凶神恶煞。但是……毒物、暗器一类的东西,终究不是正道。&rdo;
蓝雪不以为然,她又问原修:&ldo;原修哥哥,你说暴力是好还是坏?&rdo;
蓝雪的一双大眼睛一眨又一眨,显得整个人天真又无辜,饶是刚刚才见识了她杀伐果决一面的原修,此刻也被这双眼睛给骗了过去。原修顺着她这句略显稚气的问句,像哄小孩一样答道:&ldo;你都说是&rso;暴力&rso;了,那就是坏的吧。&rdo;
&ldo;那么世家弟子习武,不就是暴力么?用武功伤人,跟用毒物伤人,又有什么区别?&rdo;
原修摇摇头,&ldo;世家弟子习武,并不是为了挑衅伤人,而是为了惩恶扬善、维护秩序。&rdo;
&ldo;惩恶扬善、维护秩序,为什么需要习武?&rdo;
&ldo;因为恶人也会武功,要是我们不能强过他们,拿什么来维护秩序?&rdo;
&ldo;那便是了,圣毒门钻研毒术,也是同样的道理呀。南疆气候温热潮湿,密林、沼泽遍布,毒虫、毒草、瘴气都很常见,为了自保和救人,南疆人很早之前就开始研究驯养毒物,但若是恶人学会了这门本领,又无人能够管制时,后果将不堪设想。圣毒门约束着南疆精于毒术的一批人,就是在维护秩序。其实,无论武功还是毒术,它本身是没有善恶正邪的,用它的人心是善的,它就是善的,用它的人心是恶的,它就是恶的。&rdo;
原修想了想,觉得蓝雪这番话倒也挑不出错来,于是他点点头,认同道:&ldo;你说的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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