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亚口,我家快揭不开锅了,你还拿我开心。&rdo;
张亚口点点头:&ldo;好吧,明天一早到我家来,我保证你的烧酒能换成大米。&rdo;
次日晨,张云卿穿了一双新草鞋,腰上还系了一双备用的,挑着一担烧酒和张亚口一起出门。他们的方向是雪峰山腹地。
过高沙,经洞口,前面便是雪峰天险。
在雪峰山脉的门户处,大自然鬼斧神工,将万仞大山劈成两半,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水流经谷底,这里便是有名的&ldo;双壁岩&rdo;。
路系在山腰,水流在谷底。一两个人置身其中显得何等渺小。
路由青石板铺成,已经历经上千年。据《武冈县志》记载,从宋代开始,这里就是连接长沙和湘西的重要驿道。若不是身临其境,它的险要是难以想象的。行走时若向下望,再镇定的人也会头晕??脚下是万丈深涧,呜咽的河水奏出恐怖之音,古往今来,这里不知吞噬了多少冤魂!
提起双壁岩,方圆百十里没有一个人不毛骨悚然的。倒不是因为这里险要,而是由于这里历代都是强盗出没之地!
宋代,武冈籍绿林好汉杨再兴在没有投靠岳飞之前,正是在这双壁岩剪径为生的!
前面的张亚口停住了脚。张云卿换了一只肩,一边抹汗,一边抬起头看了看,问道:&ldo;双壁岩到了?&rdo;
张亚口点点头。按出门的规矩,凡过关卡或穿过强盗、野兽出没之地,是不能够答话的,否则,就被认为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两人开始提心吊胆走路,越是接近岩口天桥,心跳越激烈??那正是土匪行劫之地。
在这里出没的土匪大多数受洞口巨匪朱云汉翼护,他们成群,手持利器,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在此地袭击过往路人。由于反抗,自然也少不了常有人葬身岩下。清早,如果有人发现这双壁岩下的河里浮着尸体??在此处,这现象和浮着几条死鱼一样平常……
过天桥时,张云卿还是忍不住向桥下望,下面果然浮着一具无头尸体,内心禁不住又是一颤,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幸好今天早晨没有土匪&ldo;关羊&rdo;。走过双壁岩,下一道坡,便是古凉亭。凉亭在古枫树的浓荫下,另有一口清澈的古井。
喝饱水,抹干身上汗渍,张云卿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发现双壁岩石壁上悬挂了两颗人头。心里暗自庆幸刚才没有抬头。
&ldo;前天,官府派军队来过这里。&rdo;张亚口解释说,&ldo;其实这两名死鬼并不是在这里抓的,官兵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们在城里抓了两名盗贼,充做土匪在这里杀死。&rdo;
凉亭里早有一群路人在小憩,他们议论着双壁岩的土匪,都说官军才剿了匪,土匪会隐匿一段时间,目下是做生意的最好时机。无论针头、线脑,或布匹、烟土、烧酒,只要挑过武冈界过到黔阳那边,就能换来白花花的大洋。
这消息是最令张云卿振奋的。见他那兴奋的样子,张亚口道:&ldo;越是闹匪患的地方,生意越好做。物以稀为贵,道理很简单。等会儿遇上店家,他们会买你的酒??如果你想卖高价,就一直往深处走,别理他们。&rdo;
张云卿知道,张亚口是在向他传经授道,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起程了,成群结队的生意人、挑夫浩浩荡荡向雪峰山纵深处迈进。张亚口很快也揽到了生意??替一位商客挑布匹上洪江。
到了溪,果然有店家想买张云卿的酒,而且价格比家乡高一倍多。张云卿不会说话,他一口拒绝,立即引起了店家的不快。张亚口见状,忙赔着笑脸说:&ldo;老板,这担酒是我的,几天前黔阳一个酒店就订下。如果你们要,下次我一定带来。&rdo;
离开这个店,张亚口告诉他,凡在这条古道上开酒店的人,都有来头,大多数是巨匪朱云汉的属下,对他们必须客气,得罪不得。
张云卿连连点头表示领会。
张亚口问:&ldo;过了黔阳,生意就不会好了。卖了酒,你是先回家去,还是在路上等我回来?&rdo;
张云卿说:&ldo;我既不回去,也不等你。我要跟你上洪江,一路了解烧酒销路情况??往后,我就专做这行生意。&rdo;
张亚口点点头:&ldo;看来你还真是有心人。实话告诉你,这条路的烧酒生意绝对好做??只是双壁岩不好过呀!&rdo;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黔阳,张云卿以每斤酒换三斤大米的高价把一担烧酒卖了,这价格比村庄附近高了三倍。因二百斤大米挑在肩上吃力,到了下一个酒店,他只好把米换成大洋。酒店老板见他是卖烧酒的,十分客气,并感慨这些年送酒进来的人少了,客人很难喝到酒,叮嘱张云卿下次一定送担酒来。
所谓&ldo;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rdo;,张云卿喜不自禁,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并感叹这几年的生意都白做了,若一开始就来这地方卖酒,说不准早就发了。最后,他向张亚口提议道:&ldo;亚口,你这脚夫不用当了,跟着我一起做烧酒生意吧!&rdo;
张亚口不置可否,很久才说:&ldo;这条路你才第一次走,久了,你自然会明白。上路吧!&rdo;
从黔阳到洪江不到半天路程。交了货,打了尖,就有人来联系回程的货??张亚口又揽了一担盐,从洪江挑至洞口,可得半吊脚钱。张云卿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程,还胜任不了挑夫的差事,更主要是因为他一心想做烧酒生意,对做挑夫不屑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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