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试探并没有获得方予怀想要得到的消息,但方予怀也并没有气馁,因为他知道,如今的定北军,早已不是祖父还在时的定北军了,里面潜藏着多少牛鬼蛇神,恐怕方弘翊根本不知道;所以这一次失败的试探,也算是方予怀意料当中的结果;
孙启智对于驱狼关一役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反应,其他人也一样;要么,驱狼关战役真的只是一场蒙图突袭我军的正常战役,要么,就是这席间坐着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而他们,却全部都在隐瞒!
如果是后者的话,方予怀不敢想象。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定北军的人在对待像他这样的外来人,还是挺一直排外的,所以想要从军中获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那看来只能从戎晖城的守备军这一边入手了。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呢?方予安不在,方予怀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可以讨论的人都没有。不同于方予安手下的慕云掣和慕云风两兄弟,自己看重带回定北侯府的青云和青风,用方予安的话来说,就是刻板,不知变通;青云和青风,对于方予怀下达的任何指令,无有不执行的,从不做过多的思考;
方予怀此时无比的想念方予安。平日里就属方予安的鬼点子最多,她在时,方予怀还时常告诫她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很多次的事实都证明,有时候另辟蹊径走别人不走的路,却总能收获不一样的结果。
次日,方予怀招来青风青云,让他们去走访一下戎晖城,去听听市井街坊都在谈论些什么,对于定北军又是如何看待的,还有了解戎晖城的守备军情况等等。
其实方予怀本想让青云青风就在戎晖城中落脚,但后来一想,自己和方弘翊一行人声势浩大的来到戎晖城,恐怕有心人该调查的都调查到了,又怎么会不知他身边的人都有哪些呢?既然如此,方予怀索性就让青风青云光明正大的去走访,他就是要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他对驱狼关一役有怀疑!
方予怀要让那幕后之人自乱阵脚,到那时,他再去抓那人的把柄。
可是等到晚间青风青云回到营地后,带回来的答案却让方予怀大吃一惊!所有人都说,是定北军下令开的南城门,放蒙图人入关的;而开城门的命令,是方瀚明亲自下达的。
所有人都再骂方瀚明卖国求荣,吃里扒外等等,所有人都忽略了驻守在南门的是方瀚明的妻子慕云歌,以及弟妹吴夕瑶;所有人都忽视这样明显的逻辑问题,目的就是要把方家死死的钉在耻辱柱上!
有那么一瞬间,方予怀都要相信百姓口中说的那人,就是他的父亲方瀚明了。
但是,不对!
他们方家的祖训就是世代守护大启!镇守戎晖城!蒙图不平,定北永在!他的父亲是定北侯世子,是十二岁随祖父上战场,从无败绩的常胜将军!是丰神俊逸、光风霁月的真君子!绝不是那些愚昧无知的蠢人口中的假小人!
更何况,别人可以忽略,他却绝对不会忽略掉的,在南门驻守的,是他的母亲慕云歌啊!方瀚明又怎么会放任敌人直面自己的爱妻呢?
原本以为只是定北军出现了问题,可是如果连百姓也被蒙蔽,那是否说明这背后之人,势力竟已如此强大了吗?
方予怀不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同时也陷入更深的迷茫中。
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身边有哪些人可以去信任;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应该继续坚持走下去。
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吗?他强大到可以掌控一城的百姓?
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些,方予怀并没有告诉方弘翊,但是方弘翊还是从青风青云那里得知了百姓对于驱狼关的说法。其实这些他早就知道了,方弘翊原本是不想告诉方予怀的,但没成想,还是被方予怀自己听到了。
其实现在无论百姓在说什么,定北军在说什么,方弘翊通通都不相信,他只相信他自己亲生的儿子的为人,他知道什么应该是真的,什么应该是假的;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可是看着这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少年,此刻陷入了深深的对自己的怀疑当中,方弘翊也并没有说什么;有些伤痛,必须要自己经历过之后,才会成长;有些真相,也只有自己揭开,才弥足珍贵;
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历练,虽然是以血为代价的;
“予怀,当你陷入迷茫之时,想想你自己的初心;当你觉得没有可以信任之人时,不妨将你的后背,交给你的亲人。”最后,方弘翊还是轻声安慰道,“或许你身边的人你都无法加以信任,但是家人永远是可以被信任的;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难道不了解吗?”
方予怀再次陷入沉思,他确实不该,因为他人的几句无法验证的话,就怀疑自己的父亲;更不应因为别人,而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方弘翊此行来到戎晖城的目的,除了要守住北京要塞以外,还有就是要查明驱狼关一役的真相;那么他现在所听到的,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幕后之人希望他听到和看到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目的也显而易见,就是不想方予怀查明真相!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方予怀再次坚定起自己的信念;
看来明察应该是不会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了,方予怀需要转变策略,需要更长的时间,做更充足的准备,在暗中进行调查;
方弘翊看着想清楚的方予怀,伸出手去摸了摸方予怀的头,轻声说道,“予怀,如今在北境,只有咱们爷孙儿俩是可以相互信任的,其他人都不可信;但即使是祖父,也还是要提醒你,有时候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你需要自己去分析,去验证;祖父希望你能够在这里,得到成长;能够想鹰一样,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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