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片小小山坳,角落里长了株梨树,此时枝头繁华盛开,迎风招展幽香满径。
&ldo;就葬这吧,梨树底下。&rdo;他扬手,缓缓在原地落座。
素心闻言放下了板车,拿锹开始掘坑。
晏青衫一直不语,象尊泥雕木塑。
&ldo;我记得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rdo;素心开口,手间动作不停:&ldo;其实也没什么,我原先是个郡主,只不过从小体弱,被师傅带上山习武,所以你没见过我。&rdo;
晏青衫哦了声,目光凝滞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ldo;如果不是国亡了,我如今应该做了掌门,和师哥一起,日子逍遥快活。&rdo;
素心接道,将棺木落坑,又实实添上厚土。
这次连声哦也没有,晏青衫只是望她,无嗔亦无喜。
那目光叫莺飞糙长的四月也荒凉了起来,满世界仿似都只剩萧瑟。
&ldo;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rdo;素心摇头:&ldo;复国之路迢迢,这世上又有哪一桩功业不是白骨累累人血砌就,你付出了代价,那谁人又不是。你该理解三殿下,狠辣决断,这是乱世为君之道,说到底,其实他也不想。&rdo;
&ldo;我明白。&rdo;晏青衫终于发声回话,立起身将衣衫上尘土拍尽:&ldo;而且我付出代价寥寥,不过是大而无当一颗良心而已。&rdo;
言毕就转身离去,并不打算在萧骋坟前叩首逗留。
&ldo;你不回宫吗?&rdo;素心在身后追喊:&ldo;三殿下的意思你该明白,他不会让你再离开他。&rdo;
&ldo;不回去。&rdo;晏青衫往前,步伐有些踉跄:&ldo;你回去转告他,如果他要留我,那么不妨将我两只脚也一并剁了锁上铁链。否则我决计不会再留在那高墙内一时半刻!&rdo;
素心在原地怔了怔,最终还是不曾上前迫他,而是在原地守起了坟。
三日后贺兰珏得隙前来探察,她奏禀说不曾有人前来动坟头丝毫,那萧骋就算当日不曾真的被毒死,如今也该闷死了。
贺兰珏疑心,又差人将棺木掘起。
里面尸身犹在,已然开始腐败,异味刺鼻。
&ldo;落坑埋了!快!&rdo;贺兰珏掩鼻,皱起眉头连声吩咐。
素心乘势下跪请罪:&ldo;晏公子我没留住,还请殿下落罪。&rdo;
&ldo;你起吧。&rdo;贺兰珏抬手:&ldo;不怪你。况且他没走远,也走不远。&rdo;
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疼欲裂,真象是经了一场宿醉。
萧骋扬手,遮住外头刺眼的阳光,也渐渐看清了上方那一张娇小的脸孔。
&ldo;你醒啦!可算可算醒啦!&rdo;
脸孔上表情夸张生动,主人正是好久不见的锦瑟。
没死,自己没死。这是个不用再确认的事实。
他坐起身来,发觉自己所睡的床铺临窗,外头清风煦煦,景致很是熟悉。
&ldo;我知道你要问这是哪里。&rdo;锦瑟凑过身来:&ldo;这是沧州,你赐给我的宅子。不是阴曹地府。&rdo;
虽然仍穿着红衫子,仍是稍显鸹躁,可她到底是和萧骋记忆里的那个锦瑟有了差别。
经了事,她也已经悄悄长大。
&ldo;我为什么在这里?&rdo;萧骋环顾,终是免不了要问这个问题。
&ldo;你被辆马车拉来。&rdo;锦瑟回道:&ldo;拉车的人说他收了人家许多银子,负责在株梨树下面挖地道,预备好死人棺木,做可以翻覆的机关。等上面有人落下棺木盖了土,就将机关翻覆,把你掉包带来这里。&rdo;
一句话里就提到几次棺木机关,萧骋半点也没听懂。
&ldo;什么?&rdo;他抚住额角发问:&ldo;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到底谁挖地道,什么机关?&rdo;
&ldo;我也不知道,也只是听说而已。&rdo;锦瑟将手一摊。
萧骋沉默了,觉得心乱如麻不知该当如何开口。
&ldo;你不问是谁给了他银子,要他挖这地道吗?&rdo;锦瑟靠了过来,紧盯住他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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