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很亮,我却一直觉得冷。麻醉师过来给我做麻醉,佑栖说过,这是气管麻醉,是要插管的。身份确定之后,麻醉师准备动手。我闭上眼睛不看。真是疯魔了,眼前浮光掠影的,竟然全是我们那些当年。某种情绪在一瞬间膨胀到极致。我竟然会觉得后悔。我有一件事没有做,我知道。如果现在不做,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手术室仍然是一样的冷,灯仍然是一样的亮。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听见另外一个许煦在说话。他说:&ldo;等一下。&rdo;-&ldo;给你们二十分钟。&rdo;佑栖口罩外面露一双细长眼睛:&ldo;二十分钟之后手术照常进行。&rdo;就算他只露眼睛,我也看得出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我被推出来。袁海吓了一跳,李祝融倒是镇定。&ldo;手术为什么不进行?出了什么事?&rdo;佑栖和他解释。我被推进旁边空置的病房‐‐我不得不再一次怀疑佑栖另有图谋。&ldo;我要问你一句话,以后也许没机会问,你也没机会答。&rdo;&ldo;老师,先去做手术,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rdo;&ldo;我要是病好了,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rdo;我平静地告诉他。他站在那里,身材笔挺修长,脸也无可挑剔。我穿着手术服,一脸病容。&ldo;我知道老师想问什么……&rdo;&ldo;那你就回答我。&rdo;我懒得和他敷衍:&ldo;这十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rdo;如果说,十年前的那场背叛是被逼无奈,如果说,你连生了儿子都是有苦衷,如果说,你是真的,从十年前开始,就爱着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不能等手术后了。我没有时间了。&ldo;老师知道我不会回答……&rdo;他脸色沉得骇人。&ldo;你还不明白吗,小哲。&rdo;我看着他:&ldo;手术之后,我要是好了,我不会问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在一起。要是不好,这个问题也没了意义。&rdo;&ldo;你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rdo;我说。你我都是聪明人,却一直做着世界上最愚蠢的事。你猜我,我猜你,却不愿意直截了当问一句。夏宸当初就提醒过我,我却到这关头才想得通彻明白。&ldo;我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小哲。&rdo;我看着他眼睛,他眼睛深得让人心惊,我连声音都哑了起来:&ldo;你好歹,给我一个明白。&rdo;&ldo;那老师又什么时候给过我一个明白!&rdo;他忽然激动起来,冷笑着:&ldo;老师连夜离开北京的时候,为什么不想要找我问一个明白!老师在学校见到我拔腿就跑的时候,为什么不问我要一个明白!老师现在想要明白了是吧!你在gay吧里喝酒的时候,怎么不想要一个明白!&rdo;我整个人像落到了冰窖里。&ldo;你监视我?&rdo;我连声音都在发抖:&ldo;这么多年,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你在监视我……&rdo;去他妈的他爱我!&ldo;我就是监视你,怎么了。&rdo;他像是一瞬之间原形毕露:&ldo;你在gay吧你喝的每一杯酒,说过话的每一个男人,我都知道!我清清楚楚!这就是你的爱情吗,许教授!你的爱情是在gay吧里一夜情吗……&rdo;&ldo;你他妈的如果真的有监视我,你就知道我没有!&rdo;我揪住他衣领,恨不能往那脸上扇上一个耳光:&ldo;你让我恶心!你这怪物!&rdo;&ldo;我是怪物,那你在gay吧看了三个小时的男人又是什么东西?他和我很像吧,你就这样着迷?你后来再去那个gay吧里是等他吗?你想和他上床吗?&rdo;他抓住我挥出去的手,逼视我眼睛,一句一句扎到我心上。&ldo;我他妈的就是想和他上床怎么样!我就算和所有的男人上床都不跟你!&rdo;&ldo;那老师前些天怎么和我上床了呢?&rdo;他冷笑着问道,凑近了我耳朵,轻声道:&ldo;忘了告诉老师,老师等的那个男人其实就是我呢。&rdo;我眼前一片血红,脑子里像是有火在烧。我恨不能咬死他。&ldo;啪&rdo;的一声重响。他的脸被这一拳打得偏过去,脸上瞬间红肿起来,嘴唇破了皮,他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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