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九收起悲切同情之心,想要伸出手去擦拭女童脸颊上垂落的泪珠,他看到自己手指上的油渍后,立马又把手缩了回来,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令他感慨万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女童闪动着湿润的眼眸,低声问了一句:“小哥哥,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嗯,会的,我是答应过的,不过你娘亲让我将你送到浔阳江家,我一定会做到的!”
鱼九微微停顿,回答的倒是非常爽快,虽然他比较贪财,以前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可最注重的便是信用,无论是营商还是做人,无信不立,
女童略一沉思,紧接着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么,你会帮我报仇吗?”
“我已经帮你杀了一个仇家了,另外一个就留给你”,鱼九语气平静地耸了耸肩,晃身站起,眼神沉寂,像是陷入了深思,“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纵使厄缠身,也只能靠自己,这样你才能不断地强大起来。”
女童的脸上划过一阵寂寥,并没有出现抽抽噎噎的啜泣之声,好似大梦初醒般,拭干泪痕,不住地点头,这出乎鱼九的预料。
原本他还准备安抚一个又哭又闹女童的心理准备,大概是白露在女童的识海中,已经下足了工夫。
当黑夜变得残忍,恶梦不断地侵扰,只有勇敢地直视它,你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鱼九看到女童又陷入了沉默,还以为是自己说得这番话过于沉重,刚想要用些简单的言语来安慰对方,却见女童的脸上浮现一丝倦态,脸色开始微微发白。
生怕对方摔倒下去,他伸手想要去搀住,忽然被一只小手推开,再细细看去,女童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
“小鱼九,你不用担心,她残存的天魂刚刚恢复生机,还无法长时间控制身体。”
显然此时说话之人,已经变更成了白露,她拿起水葫芦开始向嘴里灌起蜜水汤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仿佛是一个老酒鬼遇到了百年陈酿,从表情就能看出十分得味。
鱼九刚才被吓出一身冷汗,见这女童顷刻间就变成这般好吃懒做的模样,立马就醒悟过来,高声大叫:“我的蜜浆水,给我留几口,这是我花了银子的。”
看到放在山石上的箩筐,鱼九一把将其背在身上,笑道:“白露姐姐,既然你能施展轻功,又说比我的身法快,那我就来背竹筐,比一比脚力,如何?”
白露没好气地瞪了少年一眼,心里有些纳罕,娇斥起来,“你的小聪明,迟早会误了大智慧”,只是有些心里的话不好言明,只能暗自嘲弄少年,“这个女童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将来更是前途不可限量,现在给你个增进感情的机会,你还耍滑头!”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路飞驰,鱼九使出浑身解数,仍旧无法追上女童,果然在轻功上输了一筹,虽然鱼九的八卦迷踪步并未修炼至炉火纯青。
可白露也只是假借一个女童之躯而已,相比之下还是白露吃着亏,沐浴着星光,踏起无数的砂石,两人又跑出五六十里,这才在一个山头上停了下来。
两位剑皇的出现,让鱼九觉得夜间赶路,也不失一个好的主意,白天人多眼杂,容易被那些赏金猎人盯上,不能在路上肆意施展这陆地飞腾之法,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以后白天找个隐蔽之处休息,晚上出来赶路。
山里开始刮起了夜风,林间的树叶哗哗乱响,虽然已经深秋时节,可山里的树木落叶较晚,仍能听到瑟瑟之声。
白露倚在一棵树上,双手抱着水葫芦又无限畅饮起来,一旁的鱼九咂吧着嘴,欲言又止,喘着粗气双手叉腰,扭着头独自生闷气。
或许是对方良心发现了吧,那个水葫芦被一把扔回了少年手里,只是这空荡荡的感觉,显然里面的蜜水已经被某人给喝得一干二净了。
“白露姐姐,你这就过分了啊,也不给我留一口,我现在也是口干舌燥啊。”
鱼九的小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这一葫芦蜜浆汤可是足足花了好几两银子,无论是糖还是蜜浆,可都是价格高昂之物,就拿冰糖葫芦来说吧,可绝非寻常百姓的零嘴,多半都是卖给过往客商与富贾的。
白露伸手又拿过了水葫芦,漫不经心地说道:“看你这小气的模样,我去帮你灌一葫芦水去便是。”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会有取水的地方呢?”鱼九也不好细问,向四周打量了一圈,除了一片竹篁就是松木怪石,压根就看不到山泉水溪的影子,只能轻叹一声。
白露又眉飞色舞起来,深吸了几口气,招呼了少年一声,就朝着山顶跑去,“跟我来,寻找水源,我可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鱼九看白露自信满满,也不顾对方行迹蹊跷,紧了紧背上的箩筐,迈开步子也跟了上去,越过山头发现真是别有洞天,一个阒寂辽阔的山间湖泊映入眼帘,真好似天池仙境。
白露自从进入这个女童的识海后,真的好似重拾童心一般,欢快地一溜小跑到水池边,探着身子将手里的葫芦摁入水中,看着水面上咕噜咕噜泛起的水泡,笑逐颜开。
鱼九面带喜色,困惑不解地摇了摇头,心里一阵狐疑,暗道:“白露姐姐大概真的不是狐仙,这寻水的本事,莫非她是鲤鱼成精?”
盛满潭水后,白露转身笑着做了一个鬼脸,冲着鱼九摇了摇手里的水葫芦,好似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招呼鱼九赶紧过来。
就在此时,水面上就像是刮起一阵旋风,随着一声“哗啦”的动静,鱼九看到像是一条双叉的红绸之物,瞬间就卷住了女童的身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将其拖入水中,
鱼九大惊失色,快步飞至水池边,只见自己的水葫芦漂浮在水里,荡起阵阵的涟漪,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也难免有些心有余悸,他毫不犹豫地撇下了背后的箩筐,摘下腰间的匕首,纵身一跃也跳入水池之中,浪花一翻消失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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