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奴的笑声中,酒菜又重新添置。宫女们穿梭来去,歌伎的歌声响遏行云。在这热闹景象中,黄梓瑕却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她只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李舒白的背影上,似乎在注视着他,其实却什么都没看,只想着自己的事。席上一群人聊着,不知谁提的话题,问李舒白:&ldo;四哥,我听说皇上有意让周侍郎周庠接任蜀郡刺史,你觉得如何?&rdo;李舒白随口说:&ldo;周侍郎我倒不了解,只听说官声甚好。不过他幼子周子秦我倒是见过几面,是个很有趣的少年人。&rdo;李汭笑道:&ldo;正是正是,周侍郎脾气很好,但每次要是发怒,必定是被这个儿子气的。&rdo;李润问:&ldo;是忤逆不孝子么?&rdo;&ldo;倒不忤逆。他是幼子,周侍郎教子有方,周子秦上头三四个哥哥都是能干的,也不指望这个小儿子,他就算当个纨绔子弟也是顺理成章。可偏生这个儿子,每日里不读书不学艺,不斗鸡不走狗,只喜欢往义庄跑,都成京城一大笑话了。&rdo;&ldo;义庄?&rdo;康王李汶失笑。李汭笑道:&ldo;正是啊,他平生菩提四方(2)李润又想起什么,说道:&ldo;只是不知前蜀郡刺史黄敏大人的案子,如今进展怎么样了。&rdo;李汭是消息最灵通的,立即便说:&ldo;那个黄梓瑕怕是早隐姓埋名逃走了。天下之大,一个人要是在穷乡僻壤过一生,恐怕不容易抓到。&rdo;&ldo;真没想到,黄大人这样敦和谨慎的人,最后居然落得这样下场,真叫人唏嘘。&rdo;黄梓瑕站在他们的身边,听他们谈论着自己和家中的血案,神情平静得近乎冰冷,只有胸口不知不觉泛起一种令人窒息的疼痛,那里有一根弦,正勒着她的心脏,正在缓慢缓慢地绞紧。李舒白也不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黄梓瑕是什么神情,只淡淡地说:&ldo;或许黄梓瑕胆大包天,反其道而行之到京城来了也不一定。&rdo;&ldo;那就是自投罗网,必死无疑了。&rdo;李汭说。李润则低声叹息道:&ldo;我记得黄梓瑕当年被京城誉为女神童,真没想到如今竟会变成这样,真是可悲可叹可恨。&rdo;在座的人中,康王李汶年幼,不知道当年的故事,好奇地问:&ldo;那个黄敏的女儿,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为什么好像大家都知晓她?&rdo;李汭笑道:&ldo;她曾帮时任刑部侍郎的父亲黄敏破过几个案子,颇有点意思,到现在这案子还被坊间说书人津津乐道呢。&rdo;李汶好奇道:&ldo;我却不曾听说过,九哥,你说给我听听吧,看你和坊间说书人哪个说得好。&rdo;在众人的笑声中,李汭也真的像模像样地端坐着,清咳一声,说:&ldo;好,那我就话说从头。记得五六年前,某天傍晚刑部忽然接到消息,说兴德坊有女子悬梁自尽。仵作赶到现场一看,原来是个新嫁娘,据说因为昨天与丈夫一言不合,一个人跑到外面去生了半天闷气,晚上回来后就寻了短见。&rdo;锦奴虚掩自己的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叹道:&ldo;世间女子心眼狭窄的,真是令人可气可叹。&rdo;&ldo;是啊,当时仵作验尸,确实是上吊身亡,于是刑部就准备如此结案,时任刑部侍郎的黄敏前去审视结案,那时年方十一二岁的黄梓瑕也在出事的宅子外面,跟着她的哥哥一起等着黄敏回家。长安人爱热闹,见这里发生了命案,外间人来人往,全都是看热闹的。有布商说这家娘子出嫁时没他家买嫁衣料子,出嫁时穿的那件嫁衣颜色不正,才酿此惨剧;有首饰商问下午她在自己店中定了一对银钗式样,男主人还要不要;有算命先生说自己早就算出他家今年该有红白喜事,可惜没有早来找自己……总之一片喧闹。就在黄敏要落笔定案的时候,黄梓瑕忽然隔着门叫他:&lso;爹爹&rso;!&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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