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安的情绪有些激动,但那只是过了一会,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她抬眼望着师老板:“阴师叔叔,你是说傅明水就是清清?”
“你需要的结怨体质,京四派已经送了来,你其他所需要的东西,”真安环视了一下这屋子里所有的布置,心下了然,脸上不由流露出一种有些哀戚的表情,她的眼睛缓缓的转动着,留恋的目光在这屋子里的一草一木上转动,最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要做的这些事,真的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不是你们能够看得到的,”师老板负手,阴柔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种肃杀的表情,“或许你们和我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不,不是或许,是一定不一样,你父亲也曾经这么问过我。”
“真安,你说通阴是什么,”师老板突然这样问自己面前的女孩子。
“是害人的东西,”真安冷冷道,“居心不良的人,运用通阴的法术,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师老板眼睛里泛出种更加诡异的光来:“解怨呢?在你看来是救人,还是专门用来破坏我们结怨人的东西呢。”
真安出身结怨,被师老板这样问,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她想了想,到底没有找出什么合适的话语来反驳,只能道:“力量没有好坏之分,只能看运用它的人……”
师老板举起一只手,打断了她的话:“那你说,为什么通阴的法术,会历代传下来呢?”
真安一愣,看着师老板熠熠发光的双眼,她想要开口,再想一想,却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望着师老板:“你的意思是……”
“一般人或许觉得,是有京四派那样的家族存在,法术依靠着他们的力量与血统代代相传,这是法术流传的根本,”师老板开始在室内踱步,真安的眼神随着师老板的步伐,在屋子内不停的改变,“或者是像我们散脉这样,以师徒这样的方式流传,但是我们这两种方式,传下来的法术,都往往是参差不齐,法术传人的质量也是良莠不齐,历代里或许会有人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却往往少见。”
说到这里,师老板深深叹了一口气,显然是说到了他的兴奋点:“真安,你说,在过去的时候,民智未开,大多数人冥顽不灵,那个时候的通阴者,身上担负的责任比现在要重要的多,所以他们必须要依靠数量的优势,来让所有人去感受到他们的力量……而现在,真安,你说,我们还需要那样去做吗?”
“现在的科技越来越发达,真安,已经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需要那么多优秀的弟子,我们所需要考虑的,只是将所有的力量,留给那少部分人,甚至说……只留给一个人,在她的身上,体现出力量的极限,这才是我们这代人这样做的意义。”
“你疯了,”真安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可思议的说道,“这样做的话,那散脉的下一代,甚至往下数的好几代人,你让他们以什么为生……你要把那些力量全部啊放到哪个傅家的女孩子身上,你知道那样会让她多强大吗?她毕竟是出身于解怨之道,你把这些力量给她,她不会感激你,只会帮着解怨的人,来对结怨者赶尽杀绝,你一定是疯了……!难怪父亲要阻止你,你这是毁了散脉!”
“你们的眼光都太过狭隘了,”师老板叹息一声,“力量在于集中而不是分散,如果按我的计划进行,我相信,结怨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峰,”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又开始发亮,“结怨的所有高层,力量都将集中在她的身上……集所有结怨力量之大成的领袖,才是当代的结怨者最需要的!”
真安一脸震惊的望着师老板,她喃喃道:“难怪,难怪你对你的属下们,这几年总是下手狠辣,现在除了一个苏妍,那些老人都被你杀掉了……连我的父亲,和你唯一有血缘关系的柳慕,你都没有放过,说白了,你是需要他们的力量,来完成你的这个计划吧?”
“是的,”师老板点点头,脸上又流露出一种痛心的神情,“你的父亲,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唯一的朋友……可就连他,也并不明白我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那个时候,如果他能够依照我一开始的计划杀掉傅明水,我就能附在她的身上……事到如今,只能采取另一种方式了。”
真安望着师老板诡异的笑容,骤然有些不寒而栗:“你是说,你要牺牲你自己,来让傅明水成为你说的那种存在?那种集所有力量于一身的人……阴师叔叔,你一定是疯了……我刚才就说了,傅明水根本不会按你的意思走的,你为什么这样有自信……”
“因为京四派的人,从来不会从那样的角度想一切,”师老板冷冷道,“你问他们,傅明水是不是应该为他们付出所有的东西,他们一定会说是的,在他们看来,傅明水为京四派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别人不会有半点异议,他们更觉得傅明水心甘情愿。”
“你年纪还是小,真安,”师老板望着不知道虚空里什么地方,幽幽的说,“他们总有一天会发现,他们欠这孩子的,但是他们现在是不会察觉到这一点的,甚至说,他们会非常期待我对傅明水执行我的计划,因为在他们看来,生是京四派的人,死也应该是京四派的鬼,哪怕入了我结怨的门,也是解怨世家的人。”
“他们完全没有顾忌到那孩子在想什么,”师老板摇头笑道,“想一想,等到一切真相大白,她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又成了弃子,这个时候,身边无所依从,而手里又握有我所给予的力量,只要稍加怂恿,心里有仇恨的人,将会成为我最好的,遗愿继承者。”
“真安,我把寄托在你父亲身上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师老板凝视着真安,“我最后再说一遍,真安,我希望你加入到我这边来,你可以成为傅明水身边的助力,共享我留下来的所有的一切。”
“不,”真安感觉到自己的头有些昏沉,但她依然努力地拒绝着那种昏沉感,“不……我拒绝。”
师老板皱了皱眉头:“真安,你再考虑一下。”
他的声音变的诱惑起来,带着种奇异的低沉,真安用手拄着头,带着种有些痛苦的表情,“不,我不能这样子……你杀了我父亲。”
师老板的表情凝固了,他缓缓的直起身来,叹了口气:“把她带下去吧。”
有穿着黑衣服的年轻男人从旁边的门里,鬼魅般的溜了进来,把真安带了出去。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师老板抚着额头:“进来。”
有人走了进来,三十左右的年纪,一双美目流转,优雅干练,却带着淡淡的风尘气息,正是苏妍,师老板感受到了她的气息,没有回头,眉宇间却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一抹放松:“你来了,真安那孩子……算了,还是按之前的方法吧,我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她的力量已经被齐池破坏殆尽,但是齐池对结怨的研究到底还是不够深入,她是齐池的亲生女儿,魂魄里也有着齐池那种力量……把她作为阵法里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吧。”
苏妍低眉顺眼的答道:“是,”说完,她又抬起头,望着师老板,“您的意思是,在所有需要的东西都齐全之后,您也要随之而去,我的去留,随我自己决定吗?”
师老板挑了挑眉:“你的力量,并非天生而来,你对结怨的领悟也不够,我的计划里,有没有你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自己决定去留就好。”
苏妍轻轻叹了口气,突然抬头:“您要让结怨的业火绵延千里,就把所有的火种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虽然我很是愚钝,不过还是希望能伴随您左右……”
说完,苏妍姿态虔诚而轻柔的跪了下来,以额头轻轻触碰着面前的地面。师老板凝视着她的动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随你的便。”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过于文雅了,但是在结怨的典籍里,这样的祝祷倒是随处可见,大约是民国那时候天主教流传,有些结怨者的话也变的有些不伦不类起来,苏妍听到师老板这句话,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带了哀伤然而喜悦的笑容:“谢谢您。”
“我很爱您,”她低声说,“比您想象的要爱的多。”
这句话说出来,师老板的脸上突然变了一种表情,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他带着无比恐怖的眼神望着苏妍,脸上的表情扭曲着:“不要再说这种话,苏妍,再说一次,我就杀了你。”
苏妍似乎也是被他脸上的表情所吓到:“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说了,抱歉……”
师老板这才闭上眼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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