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硬着头皮陪上笑脸:&ldo;父皇。&rdo;
&ldo;你?&rdo;父皇未有喜怒,只是略显惊讶,立即坐直将我拉了上去,&ldo;要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般顽皮!&rdo;
&ldo;就是因为即将为人母,才更不能忘记父皇的抚育之恩啊!&rdo;我顺着父皇的关切之意,倒想到了如何开口,&ldo;阿翁说,父皇近日不太高兴,玉羊是来关心父皇的。&rdo;
父皇闻言轻笑一声:&ldo;你的心意很好,只是这件事你不明白。&rdo;
我自然不好明着干涉国事,便思索着道:&ldo;玉羊也知自己不懂,但我懂得&lso;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rso;这个简单的道理。&rdo;
&ldo;这恩从何来?&rdo;父皇不解,当即反问。
我见父皇尚有兴趣,心中一阵兴奋,便将燕公旧恩之事详细提了一回,其间故作深情,想引他也顾念些君臣旧谊。
&ldo;这样的小事,也值得拿来说么?&rdo;父皇缓缓说道,虽则话里是不屑一顾的意思,可眉头微蹙,目光低回,不可谓无所动。
&ldo;陛下,时辰不早,该用午食了。&rdo;
我想再等等父皇的反应,这时阿翁却走了进来,且对我眼色一点,似是有所暗示。我大概会意,只便暂时缄口。父皇看看我,指了阿翁为我另备小案。
与父皇同进午食也有许多次了,独是此次气氛特殊。我该说的都说了,也不知下头再如何,而阿翁一旁侍候,倒忽而开了腔。
&ldo;陛下,方才老奴在外头都听见了,恕老奴多言,这丫头都能不忘旧恩,陛下也该多想想与燕公的往事啊。他也关了这些时日,陛下若真的不愿赦免,早就该发落了。&rdo;
我听懂了,原来阿翁是又顺着我的话去劝解父皇。
&ldo;怎么?你们是约好了要为张说求情?&rdo;父皇扬脸看向阿翁,语气有些质问之意,但也不至动怒,顿了顿又道:&ldo;朕并非没有给过他机会,是他骄傲自许过了头。&rdo;
阿翁陪笑,略弯身揖手道:&ldo;陛下英威迈于百王,至德加于四海,自然有可容天下的大气量。燕公屡有失当,陛下都没有计较,此次自然也是燕公行为太过。然而,燕公一生纳忠,于社稷有功,于家国有劳,陛下实在应该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啊。&rdo;
这般言辞从阿翁口中讲出来,与我相比当真又是别样效用了,而一语未了,父皇果然有所迟疑,良久皆呈深思之态,也未再驳回。
当此时,眼看胜利在望,又忽来了个小宦与阿翁耳语了一番,也不知说了什么,阿翁听着露出吃惊的神情。
&ldo;何事?&rdo;父皇放下手中玉箸,问道。
阿翁上前回禀,却反常地先看了我一眼,才道:&ldo;晁衡执陛下玉环求见,但因品阶低微,又无奉诏,不得进入内廷,被禁军拦在宣政门外了。&rdo;
我一时不知该惊该笑,又不觉生愧,但憋忍了半晌还是大笑出来。心中只想,晁衡怕我拿着玉环胡来,如今闯宫的却是他,而又到底进不来,岂不滑稽?
&ldo;哈哈……父皇,你饶了他吧,玉环是我给他的,哈哈哈……他肯定是来寻我的,哈哈哈……&rdo;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把话说清楚了。
&ldo;唉,你啊你!&rdo;父皇十分嫌弃,举手直是点我,又连叹两声,道:&ldo;力士,送这丫头出去吧,省得在此吵闹。&rdo;
&ldo;玉羊如今走这么远的路可不容易呢,父皇这就赶我走了?&rdo;其实我也知自己该走了,但终究没听到父皇松口。
父皇一脸无奈,拿我无法似的,终是一挥手道:&ldo;罢了,力士再去御史台一趟吧。&rdo;
&ldo;老奴领旨!&rdo;阿翁立马应下,一脸庆幸惊喜的神情。
&ldo;这……去了然后呢?&rdo;我觉得父皇的话只说了一半。
父皇不答,悠悠闲闲地仍自用起午食,而阿翁倒将我拉着,急急就退出了殿外。
&ldo;阿翁你等等,父皇明明没有说放人啊!&rdo;行至阶下,我还是不解,只恐又是一场徒劳。
&ldo;哎哟,傻丫头嗳!陛下这几日皆不许人探视燕公,如今差老奴前去,不就是有赦免之意吗?&rdo;
&ldo;是这样吗……是这样啊!&rdo;我真是该聪明的时候犯傻,这才恍然大悟,&ldo;那赶紧走吧!&rdo;
于是,出宫的步伐明显快了不止两倍,便是阿翁一路提醒着我慢行,我也收不住自己的脚步。及至宣政门,果见晁衡似热锅蚂蚁一般来回在门下踱步,神色极是焦灼。
&ldo;玉羊!&rdo;他猛一见我,再没了昨日那般冷淡,扶住我的两肩上下观量,好似我入宫一趟能缺条胳膊似的,&ldo;可好?&rdo;
&ldo;你说呢?今日是阿翁接我入宫的,可不是我胡闹,你别担心了,我很好。&rdo;我笑笑,心里暖融融的。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色松缓下来,这才看见我身后的阿翁,急忙拜礼:&ldo;下官无状,请高将军莫怪。&rdo;
阿翁哪里会介意,满含笑意地看向我们:&ldo;你们这对小夫妻啊,倒真是有些意思。&rdo;
&ldo;满郎,燕公那里有转机了,我们现在就和阿翁一起去御史台,快点啊!&rdo;我有些等不及,看晁衡还在向阿翁致歉,不免嫌他啰嗦,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发懵地看向我与阿翁,却也由不得他傻站着,终是催着往御史台去了。尚有些距离,我便一边行路一边与他大略述说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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