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趴在桌子上,表面上在整理桌面,把笔和纸拿过来放过去,实际上眼睛一直偷偷瞟着这位与众不同的客人,椅子被推开的刺耳声就像是无形的绳索拉住了对方的手脚,这位神仙般的人物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也没有再坐回去,站起来微微探身看着外面,莫名的,小二想起来之前他娘当初二嫁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站在门口等新爹爹的。
看来这位,应该是在这等他的心上人。
下午沈厝出门的时候,谢无声根本找不到理由跟上去,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还没迎上去,就看到沈厝迫不及待的在门口就开始分东西,上午他给了孔缺虾灯,现在又给了小翠牛皮水袋,他的眼神迫不及待的落了上去,只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给他的东西。
旁的人都有,没理由沈厝不给谢无声。
他故作矜持的站在那,眼神却肆无忌惮的往沈厝身上扎。
沈厝当然感受到了谢无声那犹如炙烤的眼神,他摸不清谢无声这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情绪,也不想继续去猜他的心思了,假装根本没看到这个人,贴着徐娘往里走,小翠拿着东西正好有事找谢无声。
“麻烦仙人给我指一下去宗门的路。”小翠恭恭敬敬的请教,这几日下来,小翠玲珑心思早就看出来了,谢无声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孔缺虽是个热心肠的,但是他太听话了,看着是个跋扈的小爆竹,可只要修竹一旦定下什么,他从不拒绝。
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就有行差踏错的风险。她吃过亏,却没办法把自己的经验共享给另一个人。
“我可以带你去。”谢无声的眼睛越过她,死死的盯着沈厝,谁都能看出来谢无声的心思一朝之间全在沈厝身上了,徐娘也只能装糊涂,侧身更加挡住了沈厝。
谢无声却直接无视了所有人的拒绝,他向来直白了当,这次为了目的倒是婉转了一下:“不知沈,沈欢能否帮我一个忙?”
沈厝被点了名,想躲也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从徐娘身后站了出来,还不忘动作僵硬的施了个礼:“我没什么能力,胆子也小,怕是哪里也帮不上仙人。”徐娘也跟上来:“他笨手笨脚的,干什么都不太成,要是力所能及的事,仙人和我说也一样。”
徐娘和沈厝都是徐灵格外关照过的人,小翠自然也不能看着她们被为难:“我也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被人齐刷刷当成坏人的谢无声冷漠的固执的向前:“这件事大概只有沈欢能做了。”他向前一步,错开徐娘直面沈厝:“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正在采药,可是精通药理?”
沈厝自然忘了不了重生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谢无声抱着他的尸体,写下壬寅庚戌丙午戊子。
悲哀迅速涌上心头,沈厝低下头,神思倦怠:“略知一二。”
谢无声略一点头:“我一直在找几味草药,正缺一位懂得药理的人,正巧你也要走,不如与我们同行,正好还能把小翠送到山门。”他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一人行多有掣肘,若是小翠有修仙潜力,直接拜入山门,天地浩大,你自可以远行,若是没有,她要回到三冠镇或者其他地方的话,女子一人多有不便。”
这番话太妙了,从小翠出发,拿捏着沈厝,就算小翠说自己一人独行可以,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就能放下心来,沈厝必定是要护着小翠去宗门的,他受了徐灵姐姐的恩,自然也要把恩情还给徐灵身边人身上。
可他要走本就是为了躲开谢无声,这个提议简直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你的法器不能直接带小翠回去吗?”谢无声微微低头,弱化了自己咄咄逼人的气势,语气可怜的好似被宗门人排挤:“我很少炼制出行类法器,之前你见过的那个只能载一个人,多一个人都用不了。”
他捂住胸口,长袖遮面,低着头咳了两声:“咳,其实我有暗伤,咳咳一直不见得好,所以没办法现制传送法阵。”他说完又补了两声:“咳咳,咳咳咳。”
沈厝百般抗拒,直接视而不见:“那也可以让小翠搭修竹的一行舟回去。”他绕开谢无声,直接想上楼去问问孔缺可否搭小翠一程,谢无声立马放下袖子跟在他身后:“恒煜出关,要见孔缺,修竹让我给你们带句话,他们先告辞了。”
环环相扣,沈厝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了,谢无声就是想留下他,可为什么那?难道是他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让对方认出来了他了?可若是认出来了,谢无声怎会如此讨好于他,再杀他一次都有可能,沈厝混乱的想,无论从哪里来算,谢无声若是认出来他,都不该是如今这个样子。
谢无声不该对沈厝和颜悦色。
谢无声见沈厝还呆呆愣愣的要往上走,好似不信孔缺与修竹已经回了宗门,他想起沈厝与他刚见面时,总是要去看他怀里的自己,大概是想看看这么多年自己有没有待他的身体好,他跟上去小声的问:“我是想让你帮我找几株保养身体的药材。”
谢无声莫名有些紧张,他喉咙有点发紧导致说话声音都有点嘶哑:“给我之前抱着的人用。”他看着听到此话前面脚步骤然停下的人,小心翼翼的问:“你要看看他吗?”
先前的话沈厝听着静默不语,谢无声神经高度紧绷,没发现他在微微颤抖,只是他的邀请刚一出口,沈厝就转过了身,他莫名的眼眶含了泪,一巴掌甩在了谢无声的脸上,整个客栈大堂都听到沈厝带着哭腔的控诉:“谢无声,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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