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美丽的世界(1)
无论许若辰在公司里是什么职位,在这里却是最高长官,因此厨师对她当然是非常尽心的,给她和顾睿准备了三菜一汤,烹制精心,十分美味。看到他们下来走进饭堂,两位厨师殷勤地将饭菜端上来后便自动退下,让他们安静地用餐,一举一动都很懂规矩。
顾睿边吃边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的餐厅,其实早上就仔细看过,这时再感觉一下,便忍不住说:"这里的环境不错,有点像世外桃源。"
"是啊,日子过得很轻松,很舒服。"许若辰轻轻点头,"在现代化的大都市里会觉得压力很大,心累。"
顾睿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好奇地说:"你很年轻,应该是很冲动很热血的阶段,怎么会这么……嗯,有点大彻大悟的味道。"
许若辰想了想,微微一笑,"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吧,有些人雄心万丈,希望能建功立业,有些人胸无大志,只希望过平静安稳的日子,我没想过要做多么大的事业,只要能够快快乐乐的,就很满足了。以前我们在这里做工程的时候,百废待兴,条件很差,很多时候都是跟工人们一样吃大锅饭,住也都在窝棚里,经常没电,晚上有时候冷得要命。初期勘察现场,我们还在山上的林子里迷了路,在野外露宿了一夜,幸好同行的有五个人,大家轮流守夜,保证火堆不灭,以免野兽会来袭击,到了第二天上午才找到正确的路走出来。和那时候相比,现在的环境好多了,我很知足。而且,那些经历回忆起来,其实也是有着常人不易享受到的乐趣的。"说到后来,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顾睿缓缓点头,赞赏地说:"很对。"
两人天南海北地闲聊着,却都默契地没有打听对方的情况。顾睿走过的地方很多,因为工作的原因,到过的基本上都是旅游胜地,许若辰也去过很多地方,却与他截然相反,大都是到达的时候是原始的蛮荒之地,建设好后就离开了。聊着聊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句话,许若辰没提,顾睿却说了出来。两人相视而笑,都觉得很开心。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放下碗,许若辰提议出去散步。顾睿自然没意见,便跟着她走了出去。两人前脚出门,在厨房门口坐着抽烟喝茶吹牛的厨师起身目送他们离开,其中一位在这里打打下手,拿份工资的厨师老婆便进屋去收拾碗碟。
顾睿注意到了,心里感到有些安慰,至少她在外面还是有人照顾的。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便关切地问:"你在城里的时候,家里有人一起住吗?"
许若辰对他是有问必答,既不掩饰,也不隐瞒,"我哥哥移民澳大利亚了,前年在那边生了孩子,就把我父母也接过去了,我一个人住在这边,没有别人。"
"哦。"顾睿微微皱眉,"你受了伤都没人照顾,那样很不好。"
"我怕父母担心,没告诉他们车祸的事。"许若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我这不是好了嘛,没事的。"
顾睿仍然皱眉,却没说什么。跟着她走过炊烟袅袅的小镇,往旁拐进斜斜向上的山路。这面坡上的树也是许若辰去年带着人种下的,所以现在长得并不高,但已经足以改变山里的面貌。枝头鸟鸣阵阵,脚下清泉涌流,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让人顿感身心舒畅。
许若辰带着顾睿慢悠悠地往山头上晃,随口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情,顾睿听得津津有味。只顾说话了,没留心脚下,走到一个有点陡的斜坡时,她左脚没踩实,身子晃了一下。
"小心。"跟在她旁边的顾睿立刻扶住她,一手握住她的胳膊,一手揽住她的腰,有力的双臂将她固定住,良久也没有放开。
许若辰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动弹。
记忆里,她从来没跟人有过这么近的接触。
在大学里,她谈过一次恋爱,是对方主动追求,她觉得那位同专业的男生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万众瞩目,但也有模有样,性情开朗,能说会道,好学上进,算是大好男儿,便同意与他相处看看,结果两人交往半年,连拉手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是对方不肯,而是她总觉得没到那一步,对两人亲近的事很排斥,那位男生容忍了半年,终于失去耐心,与她和平分手,直到毕业,她也再没交过男朋友。
工作以后,先在公司里适应新环境,兵荒马乱的,根本没有空闲想恋爱的事,后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远离城市的山里,虽然男多女少,可条件艰苦,没人会去想什么浪漫的事,即使成天在野外工作,也不会有哪个男人想到要去扶她一把。这就是现实,在这样的环境里,没什么男女之分,你能做得下来就做,做不下来就走,没有谁会讲究绅士风度,也不希望谁没事来扮淑女。
在这里,人事倾轧是没有的,大自然的优胜劣汰却表现得淋漓尽致,许若辰已经习惯了祸福自己担,辛苦一人扛,就算受伤、生病,也从不向谁诉苦,都是自己默默地忍耐,努力恢复。
此时此刻,忽然有一双臂膀伸过来,坚定地扶住她,明明白白地向她传达出可以依靠的信息,她顿时呆在那里,心里渐渐涌起一种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觉,既渴望,又感动。
顾睿一手握着她修长的胳膊,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隔着细绒夹克和毛衣,还是觉得她太瘦了。沉默了一会儿,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放开她,有些担心,也有些舍不得,不放开,又怕她误认为自己是登徒子,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他犹豫了很长时间,忽然回过神来,发现她并没有抗拒或挣脱的意思,心里不由得一喜。他放开她,然后很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温和地说:"这坡有点陡,你的伤还没好,要当心,注意安全。"
带着深秋寒意的山风迎面吹过,让许若辰更加真切地感觉到他手掌中的温暖。她微微垂头,轻轻点了点,"嗯"了一声,心里满是欢喜,又有点不好意思。
顾睿轻声问她,"是要上到山顶吗?"
"嗯。"许若辰这才抬起头来,有些羞涩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跳动着略带孩子气的兴奋,"现在这个季节,到山顶上可以看到最美的风景,你到那些要花几百块钱买门票的地方都不一定能看到。"
"那太好了。"顾睿愉快地微笑,"我们上去吧。你的腿不好,走慢点,反正有时间。"
许若辰高兴地点头,握着他的手,沿着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向山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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