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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经年长约（第1页）

青峰之巅，古庙旁的树林中突然凭空亮起一道炽热的红光，接下便见一道黑影直直向后飞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在这道黑影即将落地之前，一阵旋风掠过，将之携卷飞起，直飞到半空中莫寒身旁才停下。

天空中风云变幻不定，云移雾动之间，顾林只觉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在看到浮现在身边鲜血的光点之时，他脑海中突然飞舞起金色的符文，使他不由自主呵出一声爆字，便见如下红芒如瀑的景观。直到此时虚立在在莫寒身边，他才知道方才一切的来源。

那美妙的伸手就能毁天灭地的威能深刻烙在他的心里。

高处不胜寒。

脚下如有实质一般，使顾林站立在空中。他感受着山风拂面而来的冷冽，感受着目光可以望到很远地方的美妙，突然愕然愣住。青峰之顶已探入深厚的云层，远眺之下可见茫茫云海翻涌不定。他一时忽略了右手被野猪獠牙贯穿之痛，心中油然而生豪迈之情。他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凭自己之力站在云海之上。

莫寒看到顾林右手不断淌下鲜血，淡淡说道：“为了区区一头野猪，值得这么拼命吗?”

顾林不想被别人否定自己的行为，于是用毫无感情的眼神与莫寒对视，朗声道：“值得！”

顾林是倔强的，这种倔强让他对自己所做之事不能产生后悔之意。莫寒不再说话，虚立在空中，任山风吹拂，由那身白袍在半空中猎猎而动。看着莫寒脸上面无表情，顾林突然有一阵失落之感。他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和莫寒相处，他少了许多笑容，全然不像初见时脸上仿佛带着阳光。

莫寒轻叹一声，带着顾林徐徐自空中落下。如有风在托着他的身躯，使他如履平地，没有丝毫要跌落之意。这种奇妙的感觉，让顾林落地之后仍有留恋。

不远处是被灼得如碳般的野猪身躯，已经是没有好肉可吃了，他这才意识到，在右手残废的情况下，今后食物来源都会是一大问题，而且也会使收集露水变得艰难。想及此，他又生冷汗，在山风中，只觉背后发凉。莫寒说的话也并不无道理。莫寒也不会因怜悯而每天给顾林施舍的食物，顾林也不会因右手的伤残而接受施舍的食物。

将顾林送往地面之后，莫寒淡淡说道：“林中野兽不同寻常，它们的速度和智慧可不是那些仅凭本能的动物能比的。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劝你还是不要妄图猎狩它们。”说完之后，莫寒再次飘然离去，仅在眨眼间就消失不见。这次顾林动用灵气之力，竟然捕捉到莫寒离开之时，虚空中的残留的一道灵力光带。只是这条光带断断续续，很快就消失不见，根本无法判断出个人的踪迹。

偌大的青峰，又只留下顾林一人。他拿树叶杂草包扎伤口，然后从身上青棉扯下布条，缠绕在手上，剩下的就靠灵气慢慢恢复。接下来的几天，生活没有因为他的手受伤而有所改变，莫寒依旧会在晨光之时出现，然后将玉葫芦放在他身边。虽然不言不语，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就是顾林仍就要在午时之前，收集满一葫芦的露水。

顾林每天忍着伤痛，艰难去做莫寒吩咐的任务。尽管他的动作较之前有所缓慢，甚至在他的观念中，这几天收集的露水应没之前那么多，可每次还能在午时之前，堪堪将玉葫芦装满。之后顾林不再试着狩猎，而是坐在古庙前的广场中央，一动也不动地闭目凝思。除了用灵气来恢复手上的伤势，这样盘膝打坐也能减少体力的消耗。

之前莫寒为顾林狩猎的食物已经吃完，在没狩猎到新的野兽之前，他只能通过运转灵气来减少饥饿感。如此能减少体力的消耗，但不能避免饥饿的来袭。直到一天朝阳透过重重迷雾散下光辉之后，他再也承受不住袭来的饥饿，脑袋昏沉之间直直倒在石板上。他变得格外憔悴，已经第四天了，他没有吃任何东西。他的嘴唇变得干涩，脸色蜡黄。要不是体内灵气还在强撑着，他早已昏阙过去了。

顾林蜷缩着身躯，捂着肚子，表情异常难受。他突然想起怀中还藏有一枚妖丹。他连忙掏了出来，在有重影的视线中看到妖丹光辉熠熠，若黑天之月般明亮。他想起莫寒之前和他说的话，这枚妖丹蕴含的灵力不是他能承受的。可是被饥饿驱使，他想不了那么多，张口就向这枚土黄色的妖丹咬去。

妖丹是没有味道的，甚至有点坚硬，味同嚼蜡。顾林一边啃着一边流着泪水。他将妖丹全部吃进肚子，才有果腹之感。他平躺着望着天空，回想起许多不愿被回想的记忆。感情突然间脆弱的触景即动。远方的天空重重云雾，看着夕阳渐落至云海，顾林眼中被映照出燃烧般的血红之色。

这时有玉笛凄凉之声飘渺传来，顾林意识之中有刺痛之感，一时之间，只觉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脑海中嗡鸣不止。他腹中也开始传来阵阵灼热的疼痛，他知道是吞妖丹缘故，可是此时他也无能为力。

顾林突然感到身体发热，腹中如有沸水般滚烫不休，不消一刻便蒸发而出。那丹田之中，潮般涌来一大片的白色的雾气，并还在源源不断地进入，转眼间就充斥满这方寸之地。顾林肌肤上浮现晕红之色，眼中飘摇着风中烛火。丹田之中似有什么破土而生，传来彻骨钻心之痛。

接下来的过程即便是顾林咬牙坚持，也无法忍住而昏迷过去。在他看不见的丹田之中，有一株幼芽破土而出，迅速吸收着周围不断涌进的游丝般灵气。

再次醒来，快到午夜之时，那时有繁星漫布在夜天。回想起腹中之痛，他连忙检查起自己的身体，却发现灵觉出奇的缓慢，身体也不再敏感，这时他才知道，游散在丹田中的灵气全消失不见。

没有灵气之后，被穿透的右手倒是传来一阵疼痛，使他面露苦色。而他的心则更是瞬间沉了下去。惟一能使他为父报仇的灵气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他不知道在青峰中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了。

这一夜顾林一宿未眠，他看着天空中的繁星，不知在想什么。第二天一早，顾林便拾起葫芦收集露水。可是在没有灵气加持的情况下，他收集露水格外艰难。直至日浮中天，顾林才失落地回到破庙前。莫寒未曾出现，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却是无可奈何的，油然之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回到破庙后，顾林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脑中胡思乱想，结果不一会儿冷汗就浸透他的衣衫。这时有山顶的寒风吹来，吹的他心中又是一凉。四周破败之景、静宁无声，使他产生一种若梦的错觉，仿佛这几天见到的莫寒、见到的妖兽、见到的云海之景，全是素阳城老人故事在他脑海中的臆想。

一时之间孤寂之情环绕而来。

一宿难眠之后，顾林在第二天朝阳初放之时，在破庙外的玉石台前再次见到莫寒。而这一宿的彻夜难眠，顾林憔悴许多，最主要的表现是他看东西渐有重影，不再能清晰看到眼前之景。

在见到莫寒的刹那，顾林伫立许长时间，眼泪无声流了下来。莫寒在晨光中看着他，微笑地说：“昨天你吞吃妖兽的内丹，竟然没爆体身亡，也是有特别之处。但你灵气消散殆尽，和寻常凡人无异。我一直看不透你的灵根归属，有时是四灵根，有时只有火灵根。而你现在即便没有灵气，我竟然能从你身上感受到灵力波动，你能告诉我你经历了些什么吗？”

面对莫寒的疑问，顾林也不再隐瞒什么，他虚弱说道：“我见过一个和你差不多的老人，我想找到那个老人，然后杀了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怀有灵气，但我确实可以感受到灵气，那是游散在空中的不同色彩的光点，只是我始终无法将之聚集在丹田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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