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言让她的身子靠着自己的肩膀,指尖滑到她的衣襟处,剥去了她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眼角的余光扫到她胸前淡淡的泛着粉的伤疤,心口忽然疼了。这伤口不大,却很深,深得贯穿了她单薄的身子,可见那用箭之人用足了力度想要置她于死地。她知道有多疼,小时候跟着师父在山里采药,一时不慎踩到了山间猎户埋下的陷阱,削尖的树枝直直刺入了脚心,疼得钻心,疼得她止不住的掉眼泪。
其实每日都有来看她,只是害怕自己的出现让她恐慌,便只躲在暗处默默的注视。她有去找过慕容堂,可那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踪迹,他是真的丢下找宛如和慕容雪离开了吗?莫紫言不知道,赵宛茹口中那个慕容堂和娘口中的人差了太多,让她难以信任。只是对于这样的结果反而有些侥幸,至少,她还可以每天看到慕容雪,即使知道留在这里她并不快乐,还是不想放开。
轻轻抚摸着那处光滑的疤痕,记起昨日在后园看到的那一幕。慕容雪依偎在师父的怀里,哭得泪水流了满脸,她受了太多委屈,受了太多痛苦,只能用眼泪来倾泻,是自己在她刚从恐惧中脱离出来时又在她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慕容雪温软的胳膊忽然抬起勾住了莫紫言的脖子,莫紫言一惊,抬起眼睛,慕容雪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只是感觉到身边的热源下意识的往前靠,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莫紫言收了思绪,将亵衣披到她的身上裹住瘦弱的肢体,她甚至能感觉到她腰侧的肋骨。为她换了衣服,系上了腰侧的带子,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已经不合身了,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伸出手摸摸慕容雪的腰,心尖儿像是被钝刀划过,她又瘦了。这一切都是被自己害的啊。
原想把她放回床上,哪知慕容雪在她怀里蹭了两下,下巴贴到她的颈窝处,手也摸索着挽上了腰部,她发觉自己开始紧张,胳膊僵硬的放在两侧,温热的呼吸吐在耳边,有些痒,莫紫言听到她轻到极致的呢南,“娘”
心跳猛然漏了一拍,莫紫言收紧了双臂将慕容雪抱在怀里,脸埋进她的颈窝,用力的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这么懦弱,想说的不敢说,想做的不敢做,怎样都不肯承认自己的内心,一直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着各种理由借口,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了,看到慕容雪哭得那么无助,她心疼得无法言语,也恨自己用那样极端又残忍的方式迁怒了她,以至于到现在,再找不到第二个借口让她留下来。
在这一刻,她真的希望自己就是那个要娶她过门的男子……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林思楚站在门外问道,“师姐,你在吗?”
“什么事?”莫紫言松了手臂,轻柔的落下慕容雪的胳膊,将她放平,盖上绸被。
“师父要我来找你,说是有事要商量,她现在在赵夫人的房里呢。”
“知道了。”莫紫言站起身,抚平被自己弄皱的褥角,看着慕容雪安静的睡颜,目光有些发直,赵宛茹她是选择好了?
林思楚应了一声,转过身子,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师姐,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这就到师父那里去。”
手移到胸口,那块绣着慕容雪名字的帕子整齐的叠着,明明知道这不是给自己的,还是自私的占有了,捂得热乎乎的,灼烧着她的胸口。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慕容雪,以后会爱上什么样的男子?那个人是不是会温柔的牵着她的手,为她整理凌乱的发丝,是不是会在她害怕的时候紧紧的抱住她,抚慰她的恐惧和慌乱,是不是会在她生气难过的时候调皮的逗她笑……
心情变得压抑难受,慕容雪并不知道站在床前的人踟蹰了多久,也未察觉到她目光里不停变换的情绪,连日来被可怕的梦寐纠缠着,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哪有过今日这样的安眠。她翻了个身子,又像之前那样蜷成一团,只是眉头不再皱着。
走出屋子,小心将门掩上,莫紫言三魂游了两魂,摇摇晃晃的超赵宛茹住的地方走去,一进屋子,就看见简倾墨和找宛茹坐在桌边,简倾墨正在给她的脸上擦药膏。
“师父,赵夫人。”
简倾墨轻轻嗯了一声,赵宛茹则微微侧过脸,冲着门口的方向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轻轻唤道,“紫言。”
“师父,您叫我过来是因为何事?有什么要徒儿做的么?”
“赵夫人已经做了决定了,”简倾墨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莫紫言,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即刻赶去东南山采些七夜回来。”
莫紫心下一紧,“那赵夫人的意思是……”
“要留眼睛。”赵婉茹替她答了,脸上依旧柔和,“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留着眼睛好了。”
“为什么?”
一旦用了七夜,这辈子都开不了口,就只看着周围的一切发不出任何声音,安静的像一个木偶,她真的能忍受得了吗?她可以不选择的,师父不会逼她,只要她说不愿意……
“呵呵,”赵婉茹轻轻的笑,居然向莫紫言露出了一个顽皮的表情,“因为,我想看看紫言的样子。”
【阻拦?】
阻拦
东南山,并没有它的名字那么平和,整座山都是用石头堆积起来的,山上怪石嶙峋,泛白的石头失了草皮包裹裸露在外,表面棱角分明,自根部扎出许多坚韧的藤蔓,将这些石头紧密的罩在里面,也成了采药人上山的天然软梯。
虽说四周是悬崖峭壁,可对于莫紫言来说,想要摘到长在石壁上的七夜也并非难事。看着脚下的路越来越窄,莫紫言抬起头,运足了内力一跃而起,顺着藤蔓一路攀爬到了半山腰,在一块大石头上发现了几株长着紫色花苞茎秆细长的七夜。
七夜,花叶同生,花开七夜,绚烂之后便是凋零,枝叶也随之枯落,只剩茎秆,那个时候也是毒性最大的时候。莫紫估算了一下距离,这块石头方方正正的斜斜嵌在石山上,她需要伸直了手臂,在穿过突起的尖角时弯一下手臂才能摘到。脚下是万丈深渊,黑洞洞的一片,一块石头掉下去,只听着咯咯哒撞击着石头的声音越来越远,却没有实质性的落地声。凉风自谷底冲上来,吹起她耳边的几缕碎发,莫紫言小心翼翼的换了右手紧抓住藤蔓,空出左手倾过身子去够那些七夜草。扎根在石缝里的藤蔓被她拉扯着,摩擦着石壁吱吱响了起来,有碎石头从周围哗啦啦的落下来,砸在她的身上再滚落山底。莫紫言的注意力全在那七夜上,也顾不得粘连在发丝上的小石子,还差了一点,她身子贴在石壁上,被石头凸起的部分挡住了视线,只能用手指去感觉七夜的位置。
指尖摸到一片凉意,是七夜的叶片。想起师父说过需要连根带回,她索性放开了双手将双脚缠在藤蔓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过去,从石缝里挖出七夜的根部,小心翼翼的收到胸口。做完这些,她扒着石缝退回去,这些估计不够,还是多采一些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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