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年轻的时候伤了身子,赵清韵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天气闷的时候就喘不过来气,有几次突然间就心脏骤疼,她捂着歇了半天才缓过来。
大夫来看以后也只是说要放宽心,莫要多思多虑,郁结于心。赵清韵听了也只是笑着说好,然后该干嘛干嘛去,毕竟府里的琐事那么多,很多事都要自己拿主意。
这日傍晚,魏思衡去小汤圆的学堂挨骂回来,一边跟她吐槽这个儿子皮得很。学堂里的夫子专门请了他,就为了小汤圆在学堂干的好事。
“你不知道这个小子,还不到十岁,就在学堂里做了什么?我今天脸都丢光了!”
“怎么了,汤圆今儿一回来就去找祖父了,说是要在祖父那里写功课。”
“写功课?他那是怕我逮到揍他吧!这小子,自己不写功课,拿着府里给他发的月钱雇人给他写。”
“这还不够,还搞了一个什么代写课业的小团队,专门找那些家境不好的同窗给旁人代写。”
“夫子发现的时候这个小团伙已经在学院里出了名了。他好像还从里面赚了不少。”
“书院来人去衙门里找我的时候,旁的人也都听到了,我这张脸算是丢光了!”
“你说说,府里能缺他这几个钱?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得,竟忽悠着别人帮他干。夫子查的时候这些小子一个个嘴巴闭的紧紧的,说是要讲江湖义气,不能出卖好朋友!”
赵清韵在魏思衡喋喋不休的吐槽声中垂下了头,默默吃着饭不做声,生怕战火烧在自己身上。
儿女都是讨债的鬼,生了小孩以后她才知道这句话说的真真的。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她只觉的他是自己的救赎,为了这个孩子她什么都可以付出。
可等他渐渐长大了,骨子里的霸道、高傲、独占欲真的跟她一模一样。只她好歹有个成年的灵魂,再加上姨娘的教诲,才把自己的本性藏的好好的,从未给别人发现。
可这个儿子不是啊,自打他三岁以后那是三天一小祸,两天一大祸。周围的邻居基本都被儿子嚯嚯过,赵清韵后来又多了一项日常:带着闯祸了的儿子登门道歉。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放在后世老师请家长的时候都会调侃一句:这小子脑袋真活络。可放在这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一来一些家境不好的孩子能入学都不是简单的事,他们要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进书院,这要是背上了替人抄书的名声对以后不好,二来学院里也有不少不能继承家中爵位的小子,大人们就指望着他们考个功名,然后才好安排差事。
“世子今儿辛苦了,您早些歇息。妾去公公那儿接汤圆回来。”赵清韵今天不想放过这臭小子了,这顿打他挨定了。
“那个,也别收拾的太狠了。我去母亲那里打个招呼,一会儿就回来。”魏思衡看着妻子的架势,觉得小胖儿子这顿打是逃不过了,又忍不住劝了劝。
赵清韵刚到公公院里,就被一直跟在公公身边的来福拦住了,硬着头皮开口:“少夫人,今儿太晚了,有什么事您看明天再来行吗?”
赵清韵却是微微一笑:“劳您通禀一声,怀景今儿个一天未见,我这个做娘的,倒是有些想他了,”说完微微放大了音量:“公公,可否让儿媳接孩子回去?”
里面传来“当啷”的一声,像是人从凳子上跌下去的声音,赵清韵有些压不住心里的火气:“魏怀景,我数三声,你最好给我出来,否则,……你懂的。”
“一——”
“二——”
“三——”
“别喊别喊,我出来了我出来了,娘你别喊。”里面那人打开了门,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赵清韵看了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小汤圆一瘸一拐的跟在他娘身后,瘪着嘴不说话。
等到了他娘院子,看见他娘遣走了下人,拿着鸡毛掸子过来时,小汤圆才直觉得大事不好,他娘要来真的,跳起来就想逃跑。
“站住,你今天要是跑一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赵清韵一脸的疲惫,岁月和疼痛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夜里看着更是惨白和虚弱。
小汤圆不跑了,站在原地乖乖的等着阿娘的鸡毛掸子落下来。哪知道阿娘却扶着桌子缓缓的坐了下来:“我知道你觉得自己脑袋灵光,又力气大,感觉自己忽悠起别人来根本不用怎么费心神,反正自己吃不到亏。”
“可,魏怀景,你现在年纪还小,多的是人给你擦屁股,那你长大了呢?也要这么过吗?娘陪不了你多久啊!娘不在了呢?”
“娘为什么不在?我在你就得在!”小汤圆憋的难受,扯着嗓子大声喊。
“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啊!就算是娘也不行。”
“为什么?你不爱我了吗?你不是说你最爱我了吗?你又骗我!”这个话题叫年幼的小汤圆本能的感到有些难过,可他又不知道哪里难过,因此他也只能胡搅蛮缠发泄心里的不安。
“娘没骗你,你给我记住,在这个世界,娘最爱的就是你。这话你到死都要记住!”
“我的孩子,娘也希望能一直陪着你,好叫你平平安安的走完这一生,可时间才是杀人的利器啊,谁都躲不过。”
“娘恨不得你一下子就能明辨是非,恨不得把娘知道的所有关于人生弯路的都能提醒你避开,恨不得把我知道的所有都灌输给你,可那终究是你的人生。”
“要你自己去成长,去体验,去得到,去失去,这才不枉你的一生。”
“最近发生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写检讨给我。另外,手伸出来,记住,我罚你,是因为我是一个母亲。”
赵清韵在儿子委屈巴巴的神色里抽了它的小肉手几下,抽完了刚想起身给儿子擦擦眼泪,却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都模糊了起来,视线里最后出现的是世子惊慌失措朝她跑来的身影和儿子突然煞白的脸。
她想笑着对他们说:我没事,不用担心,却使不出任何力气,然后,世界一片黑暗。看小说,630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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