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磕了嗑烟杆,冷不防一阵风扑来,磕出来的烟灰又都落在阿尔江一直吹落在胸前的苍白胡须上。夹了烟灰的灰灰白白的胡子一路垂在天青的胡服襟前,也不在意,继续抽着旱烟,倒是他看不过,弯身替阿尔江擦着胡子。
莫姬坐在妆镜前一边卸妆,一边由镜里朝着一笑,讥诮道:&ldo;蓝青,是不是你又把人家的魂给勾跑了啊?&rdo;
蓝青并不理会莫姬,见搜索的人走远了,才迅疾地敛起眉峰,在微微上挑的的眼角,忽然散射出凌厉的寒意,对着阿尔江身后的幔帐道:&ldo;我知道你躲在里面,人走了你出来吧!&rdo;
那帐幔泛着焦黄的颜色,已是陈旧极了。蓝青说完半晌,幔帐微动,自里面走出一个女人。
蓝青眯起眼睛看着她。
出来的是妇人装扮的女子,看起来二十四五的年纪,身量不高,浓丽眉目倒也称得上是个美人。
&ldo;唉?还真是躲在咱们班子里了?!&rdo;莫姬惊得一呆,懒洋洋地站起身,擎了烛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尖锐地笑了起来:&ldo;不管你是谁,快走吧,别给我们带来麻烦!&rdo;
烛光晃晃的落在女子身上,如同游动的小蛇,粼粼照耀下,清晰可见女人身上月牙白的纱裙已染了沙尘,昏黄的污渍中仍能看出其上纹绣繁复的精巧花纹。蓝青不禁眉皱的更深,戏班子里这样的绢纱衣裳即便是上台也不用,不耐脏,不耐洗,禁不起任何撕扯,价钱却昂贵无比。
女人在蓝青冰冷目光下,仍坦然地微笑着,浑不畏惧,只是面上遍是尘土。目光缓缓转过蓝青和莫姬,最后落在仍旧抽着旱烟的阿尔江身上。迈步上前,福身一礼道:&ldo;老爹,求你带我走。&rdo;
这样大胆的说辞,连蓝青都不禁一呆。
阿尔江磕了嗑烟袋,笑眯眯的问:&ldo;你想去哪?&rdo;
&ldo;东都。&rdo;女人毫不犹豫的回答,眸子里映着火,犹如火烧云霞,散发着炙人的灼热明亮。
迟疑了一下又道:&ldo;就是不能带我去东都,哪怕带我出了平洲也成。&rdo;
蓝青唇角不耐的抿成一条直线,打破了面上一贯的冰冷,现出了焦虑和讥讽搀杂在一起的神色:&ldo;老爹,别惹麻烦。&rdo;
女人似乎误会了蓝青的顾虑,迟疑了一下便很快的褪下了手腕上一对翡翠镯子,颈间的金锁以及发上的簪钗,流丽的金翠之光一股脑的都塞进了阿尔江老爹的怀里。
蓝青莫姬以及阿尔江一时皆被竟被骇住,呆了片刻抬手,蓝青细而长尖细若女子的手指,似乎是不堪重负地擎着宝石的戒指。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只戒指上镶嵌的锡兰猫眼就已经能买下十个这样的戏班子。
蓝青抬眼再次看向女子,蓝宝石似的眼瞳泛起微淡的波纹。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嘲讽:&ldo;你把你身上东西都给了我们,就不怕我们私吞了然后赶走你,就是到了东都你没有银钱难道去乞讨?&rdo;
&ldo;我娘家在东都,家境十分殷实,倒不用我去乞讨。至于你想私吞赶走我,我便去跟我丈夫说,你们拐带了我私奔。&rdo;
女人悠然说着,声音柔和。因簪钗都卸了,本就凌乱的发髻就散了半边,戏台后的烛火并不明亮,斑驳的光影里。女人明亮到藏不住一丝阴霾的眼神看向蓝青,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竟有一丝很无邪的味道。
自知已经惹上了麻烦的莫姬,头痛似的摸了摸额头:&ldo;原本跟你私奔的情郎呢?&rdo;
女人的眉微微纠结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道:&ldo;卷了我的东西跑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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