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李世民最钟爱的女人双眼紧闭,如同睡着了一般,李世民呆若木鸡,良久才慢慢朝她的遗体走去,声音轻了下来:&ldo;淑妃,淑妃!是朕回来了,你睁开眼睛呀!&rdo;淑妃一点反应也没有。李世民刷地拔出剑来指着淑妃,几乎在咆哮:&ldo;朕命令你!快睁开眼睛!&rdo;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ldo;孙和呢!&rdo;一个宦官应道:&ldo;先前城外形势急迫,宫里盛传胡骑已经入城,孙太医服侍淑妃娘娘用了一副药,就匆匆出去了,奴才这就去把他找来。&rdo;
李世民闻言一愣,目光落在淑妃脸上,声音嘶哑地说道:&ldo;不用找了,你们都下去吧。&rdo;他心里明白,只怕孙和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宫里了,他更明白,杀死床上这个美丽女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贞观长歌六耻石(1)
第二天拂晓,柴绍、张亮等人的援军到了,黄昏时分,泾州南下的几万骑兵也进至颉利军的侧后方,群臣的心平静了许多。但很快,又有让人不安的消息传来,庐江王李瑗、义安王李孝常、长乐王李幼良等都树起了反帜。显然,这些建成遗党是想趁颉利大兵压境的机会,东山再起。
中书内省气氛肃然,李世民坐在椅子上,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痛失爱妃的悲恸和对自己的责备中回过神来。范鑫与几位大臣站在一旁,表情焦虑而严峻。李世民强打精神思索着,良久才面色沉郁地对封德彝道:&ldo;你速派人过河传旨,让尉迟敬德带着从泾州南下的五万人攻打李瑗,再传檄让右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率兵三万挡住李孝常和李幼良。&rdo;
封德彝一愣:&ldo;皇上,城外还有阿史那部的二十万铁骑呢,好不容易盼来了援军,对付颉利尚且捉襟见肘,哪里还有余力去平乱?&rdo;李世民说道:&ldo;对付颉利,朕已有办法了。朕打算借一支兵来,帮咱们对付颉利。&rdo;
封德彝问:&ldo;不知皇上要找谁去借兵?眼下谁又能是颉利的对手?&rdo;李世民看看众人,吐出两个字来:&ldo;突利!&rdo;众臣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李世民接着道:&ldo;你们想过吗?颉利的前队执思矢力五天就走完陇西小道,可后队的突利等人却走了八九天,这是为什么?契必何力和突利到长安城外后按兵不动,这又是为什么?&rdo;封德彝沉吟着说:&ldo;皇上的意思,突利等人与颉利不是一条心?&rdo;李世民站起身来:&ldo;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突利、契必何力从前都是草原上的枭雄,要是颉利真的扫平了中原,他们的死期就不远了。&rdo;
殿中的情形立时活跃起来。封德彝自告奋勇去突利营中,晓以利害,劝其退兵。这让李世民颇为感动,他正要说话,范鑫却站起来指出,派说客的法子不可行,李世民问他为什么。范鑫向前迈了一步低着头道:&ldo;皇上,颉利以铁血治军,杀人如麻,爪牙遍布营中,封大人如何进得了胡营,见得着突利?退一步说,就算封大人见着了突利,突利敢公然退兵吗?颉利正在找由头对付他呢,他会授人以柄吗?&rdo;
封德彝不阴不阳地说道:&ldo;那阁下有何高见呢?&rdo;范鑫一拱手:&ldo;不如派一使臣带上一样东西直接去找颉利!&rdo;李世民问道:&ldo;什么东西?&rdo;范鑫说:&ldo;大唐库藏里的全部财宝!&rdo;范鑫的话一出口,李世民脸色一变。封德彝看在眼里,冷笑一声:&ldo;哼,绕了半天,你是想让皇上用财宝去买通颉利呀!身为唐臣,这等寡廉鲜耻的主意你也想得出来?&rdo;
李世民猛地一掌击在桌上,咆哮道:&ldo;好你个范鑫!难怪有人骂你狗奴才,你的骨头是够贱的!朕英雄一世,可以站着死,绝不跪着生!&rdo;长孙无忌忙假斥范鑫道:&ldo;范鑫,皇上是让你来赞画军机的,你扯这么远干什么,还不退下!&rdo;说着连连向范鑫使眼色。范鑫却假装没有看见,扑通跪下来向李世民谏道:&ldo;皇上,臣知道人活于世最难的事儿莫过于低头。可是,要想成大事儿,不学会低头行吗?时局危难到这种地步,如果皇上您不肯暂时低下头来,会是个什么结果?最终不仅要丢更大的面子,这大好河山也有尽失之虞呀!&rdo;
此言一出,李世民心头一震,目光落到地图上,陷入思考之中。长孙无忌感觉出了李世民表情上的松动,冲着范鑫道:&ldo;可你也不想想,颉利是来跟皇上争天下的,大唐的财宝能买得动他吗?&rdo;范鑫扭过脸回答说:&ldo;这些财宝当然买不动颉利,可是却能买得动他手下那些部落首领呀。颉利的骑兵来自十八个部族,心思各不相同,多数人归附颉利不久,只要皇上将所有财宝全都拿出来交给颉利,那长安就成了一块没有肉的骨头,有了这名正言顺的理由,不用咱们劝说,突利、契必何力这些人自然就会站出来闹着北撤,皇上借敌兵退兵的谋略不就能实现了吗?&rdo;
两人一唱一和实际上是说给皇帝听的,也是说给群臣听的。李世民开始在殿中踱来踱去,显然,范鑫的这番见解打动了他。走了几步,他停下来,回头看看封德彝道:&ldo;德彝,你以为如何呢?&rdo;封德彝一拱手:&ldo;这可是要留下骂名的呀,请皇上三思。&rdo;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明白,眼下也只有这剂方子可以试一试了。李世民朝外走去,口中说道:&ldo;容朕再想想,再想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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