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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棋艺不精，走出十余步，就见败相，皇后笑着看她咬着牙思索的模样，从旁端了茶，悠悠喝着，昭宁落下一子，她几乎不用思索，紧接着落下一子，就能把昭宁再度逼到绝境。

一局棋罢，昭宁气馁，嘟囔着从小到大没赢过，皇后笑了笑道：“全力以赴就行了，你从小就不喜欢下棋，自然学不好。”

阿竹给昭宁奉了新茶，笑言，“娘娘这手本事，是老大人教的，老大人当年下遍大梁无敌手，公主输给娘娘太正常不过。”

皇后亦感慨，“当初你外祖父把我当男孩儿教养，请来的先生也是最好的，我小时身体不好，人人都说我是养不大的，又是个姑娘，不必浪费心思，你外祖父偏不信，不论儿子女儿，他都上心。”

昭宁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试探地问：“可两位舅舅不过在外地任个小官儿，似乎不如母后，也好多年没回京了，难道是两位舅舅的天赋不如母后？”

“你两个舅舅才华横溢，远胜于我，可惜从我被封为皇后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他们再无出头之日。”皇后说完还嘱咐，“这些话你记在心里就是，出了这玉宸宫半个字也别提，天威难测，提防祸从口出。”

昭宁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父皇登基后，没见朝堂上出过什么大事，何必对外祖父家那么防备。”

“毕竟是外戚，历朝历代都有外戚作乱，我被选入宫后，你外祖父也不愿呆在京城，这亦是身为臣子的生存之道。”

“那其他人呢？其他忠心耿耿的臣子，也要被这么防备，甚至于家破人亡吗？”

皇后忽然不说话了，昭宁心里一紧，意识到当着母后的面无意间吐露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好在眼下陪在一旁的宫女太监都是心腹，皇后把人都打发下去，大殿内愈发清幽，便显得她的声音格外威严，“你知道了什么？或者说……沈轻晏知道了什么？”

若没有后半句，昭宁多少还带着些侥幸，而今皇后直接说出来，昭宁颓然下去，喃喃道：“所以，母后，他说的都是真的。”

皇后沉吟一会儿，缓慢而坚定地说：“林氏一族当时确实不知收敛，更有族人在外借着名头作恶，林家不仅不肯大义灭亲，还借着在北地的名声隐隐对陛下施压，陛下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理所应当。”

“有一部分烂掉的果子，便要把所有的果子都丢弃吗？何况这不是果子，这是人命，就算林氏一族其他人都有包庇之罪，我婆母呢，她也有错？”

“胜者为王，不论对错——这就是帝王之道，你给本宫牢牢记着。”

昭宁嘟囔，“我记这个做什么？”

“楚昭宁。”

三个字一出，昭宁立刻坐直了，以示自己正战战兢兢、聚精会神地听着。

“不论将来如何，你总要与帝王相处，现在知道其中的残忍不是坏事。退一步说，你婆母当然也有错，怀着身孕不知为自己和孩子打算，非要亲自去救济灾民，怎么，是卫国公府没人了，还是她林家没人了？太过良善，有时候也是伤人伤己的利刃。”

皇后的话掷地有声，昭宁知道母后是动了气，低下头去应着，“是，儿臣明白了。儿臣只是觉得沈轻晏可怜。”

“他当然可怜，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的孩子不知要吃多少苦才能跌跌撞撞地长大，何况他还这么有出息。所以本宫说，没有脑子的善良伤人伤己，身为母亲，为了看顾骨肉连生病都不敢，更何况以身涉险？”

“母后……”

她的目光里带着祈求，皇后到底心软，抬了抬手，道：“不说林氏了，但本宫一定要嘱咐你一句，待会儿你父皇过来，你不许漏出一个字。除非，你想让沈轻晏死。”

昭宁懂得其中的道理，忙不迭地点头。

话说到这里，皇后已经清楚小两口为什么闹别扭，心里打定主意，用过午膳后就把昭宁打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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