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那天,正是春节后第一波寒潮中,上海在下雨,老家在下雪。他们在电话里说买了感冒药也吃过了,可是还是反复发烧。医院也去过了,还是配了药。为什么不做检查?到底是不是感冒呢?就都说不清楚了,我也不敢说自己担心是新冠,怕他们想多了再增加思想负担。问吃饭怎样啊,说俩人都没胃口不想吃,外面雪还下着也不想去买菜,说着就哭了。
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过年热热闹闹一群人确实开心,可是大家一走又是冷冷清清。更别说外面刮风下雪人已经难受了几天,有谁来帮忙解决问题?过年花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年夜饭压岁钱都是给出去的,当下没有一点回报,谁都指望不上。哭就是诉说这些委屈。
春节离开的时候,我心里是明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们都八十多了,再坚持锻炼身体还是在慢慢衰老。父亲听话要大声说,走路也两边摇摇晃晃。母亲健忘一直要找东西,越想不起来的越是着急找,所以她用过的东西都要放在外面,到处是零零碎碎。过节当中买菜母亲要跟着去付钱,即使一下子找不着钱包就急得团团转。回来我在厨房收拾,她就坐在垃圾桶边帮忙摘菜,一边絮絮叨叨聊着。我们把菜都洗好配好,中午煮好米饭等我先生来掌勺炒菜。父亲会帮忙端菜拿碗筷,下午炖汤让他注意时间看着锅,晚上积极帮大家放满泡脚水桶。其余时间他们就在大房间晒太阳聊天。
有时会想就这样陪陪他们,让他们心里踏实过好晚年,不去想上海的儿子结婚啊买房啊还是出去留学的事,这些事也不是着急在眼前。春节临告别之际,bj上海两辆车前,我们都感叹到,以后这里可能就成根据地了,少不了要来回跑。可是我们都没想到这就到眼前。新工作约定的到岗时间在春节假期结束后几天,返沪后那几天一直在做准备工作。去招聘页面上查询具体工作内容,突然想更换到老家城市定位刷了一下,还真有一个特别合适的岗位。虽然工资比上海低了一千五在当地也算可以了,关键是离父母那里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网页上顺手就发个简历申请,又找hr聊一下自己的情况,说明想回父母身边工作方便照顾。当时并没有回复,我微信截图了招聘的岗位,和公司定位给我弟弟,当成好消息,想着有可能解决我们共同的问题。当天也没有回复。第二天他回个消息,这工资还不低呢,要是把房子给装修一下再住多好。
装修了以后再住?我是没地方住还是没工作回去投靠父母?但不管怎样房子是他买的,回去看望父母都是住他的房子是事实。于是我告诉他,上海的新工作很快就要上班了,开始肯定要努力学习和适应,不能像年前的工作说请假就能走的了。当时并没有告诉父母,但当他们在电话里一哭,就忍不住地说了出来。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们最沉不住气,心里放不下事,有一点疑问非要去追问明白。
这个插曲本来就是一点想法的表露,去追问的后果就造成大家都很生气。父母认为给我回去照顾他们设阻碍。弟弟说那就是开句玩笑,如果父母在老家搞不定,直接再带走。我就成了那个开不起玩笑又大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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